1983年正月十三的日头，总算把县城的柏油路晒得暖了些。
红星队的送菜板车刚停在国营蔬菜店门口，就见刘经理穿着件灰的确良衬衫，手里攥着个算盘，颠颠地跑出来，老远就喊：“林丫头、陆兄弟，可把你们盼来了！这黄瓜要是再不到，俺们店的老主顾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他话音刚落，板车旁突然窜出个黑影——正是刚跑没影的瘦猴！这次他没骑车，身后还跟着两个歪戴帽子的后生，手里各攥着根比胳膊细的木棍，乍一看挺唬人，仔细瞧，木棍梢头还沾着草屑，像是刚从田埂上拔的。
“想卸车？没门！”瘦猴叉着腰，踮着脚想装凶，可他本就瘦得像根麻杆，一踮脚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猴，“我跟你们说了，这反季菜是投机倒把，谁敢收，我就去工商局告谁！”
店里的顾客和路过的行人“呼啦”一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个卖酱油的大妈凑过来，指着瘦猴鼻子：“你这后生咋回事？人家农民冬天种点黄瓜容易吗？你想低价收了转卖，良心呢？”
刘经理也皱起眉，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放，“啪”地打响：“这位同志，说话可得讲证据！他们是公社特批的副业，有审批表有公章，俺们收菜合规合法，你再在这儿捣乱，俺就叫联防队了！”
瘦猴身后的两个后生一听“联防队”，手里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往后缩了缩：“猴哥，要不……咱们算了吧？联防队可凶了……”
“算啥算！”瘦猴还想硬撑，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抖得跟筛糠似的，“你们看！这是俺托人弄的‘通知’，上面说了，反季菜不让卖！”
林薇憋着笑走过去，伸手把纸接过来——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连个公章都没有，末尾还画了个歪歪的红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画的糖葫芦。
她把纸举高了给大伙看：“乡亲们瞧瞧，这‘通知’连个公章都没有，怕是这位瘦猴同志自己画的吧？你要是真有能耐，咋不把工商局的人请来，光在这儿咋咋呼呼算啥本事？”
围观的人“轰”地笑开了。有个大爷指着瘦猴的鞋：“你看他那鞋，后脚跟都磨破了，还装大款呢！”瘦猴低头一看，鞋底果然露了个洞，脚趾头差点探出来，脸瞬间红得像被煮过的西红柿。
陆衍这时往前站了一步，正好挡在林薇和瘦猴中间。
他比瘦猴高出大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扛俩麻袋，一皱眉，瘦猴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差点摔个屁股蹲。
“你要是再敢拦着，俺们现在就去公社，顺便把你伪造‘通知’的事说说清楚。”陆衍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退伍兵的硬气，“俺们种黄瓜是为了集体增收，不是让你这种人赚黑心钱的！”
瘦猴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再说啥，就见远处传来“叮铃”的自行车铃声——是公社的联防队员巡逻来了！他吓得一哆嗦，也顾不上那两个后生，拔腿就跑，跑出去老远还差点撞在电线杆上，引得围观的人笑得更欢了。
那两个后生也赶紧捡起木棍，溜得比兔子还快。
“真是个活宝！”刘经理笑着摇摇头，转身招呼店员，“快！把黄瓜卸下来，俺们验收！”
店员们七手八脚地搬筐，刘经理拿起一根黄瓜，用袖子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大口，脆响在店门口回荡，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眯着眼，嚼得津津有味：“好瓜！甜！脆！比俺们从外地调的强十倍！林丫头，你这大棚技术真不赖，一级瓜俺们按8毛5一斤收，二级瓜7毛5，咋样？”
“真的？”李二哥眼睛一亮，粗声粗气地说，“比俺们预期的还高！刘经理，您真是个实在人！”
“那可不！”刘经理笑着拍了拍陆衍的肩，“以后你们每周送一次，俺们给你们留最好的摊位，保证你们的黄瓜不愁卖！”
林薇心里一暖，刚想道谢，就感觉额角被什么碰了一下——是陆衍递过来的帕子，粗布的，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刚才忙得一头汗，擦擦。”他的声音有点低，耳尖还红着，递完帕子就赶紧转身帮着卸筐，像是做了啥亏心事。
林薇拿着帕子，指尖蹭过布料的纹路，心里甜丝丝的。
她刚擦完汗，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成功化解投机分子二次干扰，达成长期供货协议，团队协作度提升20%！系统升级为“辅助协作型”，新增“供应链优化”功能——可提前预约国营店收货时间，同步获取县城蔬菜价格波动数据，降低滞销风险。当前任务进度：送菜任务（100%），解锁“西红柿育苗”预备任务，奖励“西红柿种子适配性检测图谱”。】
“林丫头，发啥愣呢？该算账了！”刘经理的声音把林薇拉回现实。
她走过去，看着刘经理拨弄算盘，“噼啪”声里，账很快算好了：“一级瓜800斤，680块；二级瓜360斤，270块，一共950块！你点点，看对不对。”
陆衍接过钱，数了数，递给林薇：“你点点，俺们信你。”
林薇笑着接过，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别开，却都忍不住偷偷看对方。
王翠花这时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根黄瓜：“刘经理，这是俺们自己留的畸形瓜，您尝尝，腌着吃可香了！”刘经理接过，笑着说：“好！俺回去试试，好吃下次俺们也收点腌黄瓜！”
太阳升到头顶时，送菜的事总算忙完了。李二哥扛着空筐，嘴里哼着小调；刘婶帮着林薇把钱收进布包；陆衍推着板车，走在林薇身边，偶尔会递过一颗糖——是他早上从家里带的，水果糖，纸皮都被攥得皱了。
林薇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她看着陆衍的侧脸，看着远处的县城街道，看着板车上的空筐，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不仅红星队的咸菜缸换了味，她的心，也跟着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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