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子师尊的牺牲，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林凡的心头。那股温暖而磅礴的本源魂力在他体内流转，修复着创伤，稳固着根基，却也时刻提醒着他这份生机的代价。他跪在冰冷的控制台前，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刺痛。
缺角用机械臂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发出“嘀…嘀…”的电子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玲珑沉默地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幽蓝的火焰温暖着他冰凉的皮肤。小扳手和螺丝钉也围拢过来，暗淡的电子眼努力闪烁着微光。
它们不懂什么是魂飞魄散，但它们能感觉到林凡身上那股巨大的悲伤，以及…那股属于玄尘子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温暖气息。
良久，林凡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他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残留的湿痕，撑着地面，缓缓地、却又无比稳定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原本因绝望和悲痛而有些涣散的眸子，此刻却燃起了一种近乎执拗的火焰。师尊用最后的存在为他换来了新生，他不能、也绝不会辜负！
“老斑，”林凡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虚弱和彷徨，“评估喵喵源现状，尤其是…能源储备和…可用资源。”
老斑的光影闪烁了几下，似乎也在从之前的冲击中恢复运算能力。片刻后，它的意念带着一丝沉重传来：“主宰…情况…不容乐观。先前激活密钥，几乎耗尽了喵喵源积存的所有高纯度灵能结晶。目前剩余能源，仅能维持基础维生系统及我等核心单元最低功耗运转…预计…支撑不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林凡的心沉了下去。百年喘息之机是争取来了，但若没有能源，喵喵源就是一座巨大的、无法移动的坟墓，他们依旧只能坐以待毙。
“修复外部防御阵法，启动隐匿模式，需要多少能源？”林凡追问，声音紧绷。
“初步估算…至少需要…相当于…上品灵石…千枚…所蕴含的灵能总量。”老斑的回答让空气几乎凝固。
上千枚上品灵石！这放在林凡前世所在的青云宗，都算得上一笔巨款！更何况如今他们困守在这与世隔绝的绝地，身无长物…
一种无力感再次袭来，但林凡强行将其压了下去。他不能慌，更不能放弃！师尊散尽家财（残魂）救了他，他现在，就是喵喵源最后的希望！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道袍。这件道袍是师尊当年给他的，有个内置的、极其隐蔽的微小储物空间，说是给他放点“私房钱”，免得他哪天被饿死。以前林凡总觉得师尊抠门又絮叨，现在…
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极其细微的阵法节点，神识探入。
空间不大，里面的东西…更是寒酸得让人想哭。
林凡沉默地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掏了出来，放在控制台上。
首先，是三块光泽黯淡、灵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下品灵石。它们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显得如此可怜。
接着，是一小堆…皱巴巴的、材质不一的…纸张。
林凡拿起最上面一张，纸张泛黄，上面用一种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笔迹写着：
【今欠劣徒林凡烤灵薯叁个，年息百分之百，利滚利。债主：玄尘子（画押）】
他又拿起另一张：
【赊欠林凡帮忙打扫藏经阁的劳务费，下品灵石五块（分期付款，期限不定）。欠债人：师尊玄尘子（按手印）】
一张又一张…
【赌输灵石十块，分期偿还，第一期一块（已付），剩余九块…看心情。】
【偷吃林凡珍藏的百年朱果一枚，折价…呃，下次找到好东西再补。】
【忽悠林凡去后山偷看百花峰女弟子洗澡的精神损失费，暂定灵石二十，记账！】
……
林林总总，厚厚一叠，怕是有数十张之多。欠款理由千奇百怪，金额从几个灵薯到几十块灵石不等，还款日期不是“看心情”就是“下次一定”，有的甚至连金额都没写清楚。
这些，就是玄尘子师尊所谓的“私房钱”？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遗产”？
看着这些充满了无赖和调侃气息的欠条，林凡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再次发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邋里邋遢、总爱占他小便宜、关键时刻却比谁都靠得住的老头，正挤眉弄眼地对他说：“徒儿啊，为师这可是给你存了老婆本了，以后娶媳妇就靠这个了！”
“噗嗤…”林凡忍不住笑出了声，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带着浓浓的鼻音。他颤抖着手，极其轻柔地…抚平每一张欠条上的褶皱，仿佛在抚摸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缺角等猫妖安静地看着，它们的逻辑核心无法完全理解这些纸张和那几块灵石的意义，但它们能感觉到，林凡身上那股巨大的悲伤，似乎正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林凡将最后一张欠条抚平，和那三块下品灵石放在一起。他抬起头，望向虚空，仿佛在对那个已经消散的魂影说话，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师尊…您看，您留下的‘家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丰厚啊…”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欠条和三块灵石郑重地收拢在一起，紧紧握在手心。
“老斑，”林凡转向光影，眼神已然变得锐利而清明，“能源的问题，我来想办法。现在，优先列出所有可修复的防御和隐匿阵法，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据点！”
他的“私房钱”，寒酸得可笑。
但师尊留给他的，不仅仅是这几块灵石和一堆永远无法兑现的欠条。
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种…在绝境中也要笑着活下去的韧性，以及…拼尽一切也要守护希望的…决心！
这份“人格高光”，
不在于是拯救世界，
而在于…
即使自身渺小如尘，背负如山重担…
依然…选择挺直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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