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成了宁晚新的“圣经”。里面是江野逻辑严密、字迹清晰的物理错题集和思路梳理，每一个步骤都像他本人一样，简洁、精准，不带一丝冗余。对宁晚来说，这比任何参考书都来得珍贵。
她看得极其认真，遇到实在无法理解的地方，会小心翼翼地用铅笔在页脚画一个小小的问号，然后在第二天课间，抱着笔记本去找江野。
江野看到笔记本上那些细小的、带着她特有稚气的问号时，眼神会微微柔和。他会放下手头的事，用比平时更耐心的语气，为她讲解那些她卡住的关键点。有时是在课间嘈杂的走廊，有时是在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
宁晚发现，集训回来的江野，似乎有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依旧话少，表情也少，但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感，淡去了不少。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
这天下午，宁晚刚弄懂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难题，合上笔记本，满足地舒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江野却叫住了她。
“宁晚。”
“嗯？”宁晚回头，看到他似乎有些犹豫。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过了几秒才转回来，看向她：“下个月，有个校际的物理小组研究项目。”
宁晚眨眨眼，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们班有几个名额，”江野继续说道，语速比平时稍慢，“项目……不算太难，但需要团队合作。”
宁晚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他是在邀请她吗？
“我……”她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我可以吗？我物理那么差……”
“你的基础，补上来不少。”江野打断她，语气是陈述事实的平静，“而且，项目涉及一部分……数据处理和资料整理。”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耳根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粉。
“你……比较细心。”
宁晚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他这是在……夸她？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被认可的快乐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要原地跳起来，努力克制着，用力点头：“我愿意！我可以学！数据整理什么的，我肯定能做好！”
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眼睛和毫不掩饰的兴奋，江野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嗯。”他移开视线，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便签纸上写下一个网址和一串编号，“这是项目初步资料和报名链接。你先看看，有问题……问我。”
“好！”宁晚接过那张便签，像接过圣旨，紧紧攥在手心，“我回去就看！”
她抱着笔记本和那张宝贵的便签，脚步轻飘飘地离开了教室，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
江野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无意识敲击桌面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写下那串编号时，一丝莫名的紧张。
他并不确定让她参加是不是一个好主意。项目有难度，她可能会很吃力。但当他看到名单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她认真翻阅他笔记时、那双专注又带着点苦恼的眼睛。
他想，或许她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更靠近、更理解他所处世界的台阶。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
……
宁晚回到家，立刻打开电脑，输入了那个网址和编号。页面上出现了项目的详细介绍，果然如江野所说，涉及的知识面很广，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术语和公式。
若是以前，她大概看一眼就头昏脑涨地关掉了。
但这一次，她没有。
她拿出江野给她的蓝色笔记本，对照着项目资料，一点一点地啃。看不懂的，就标记下来，准备第二天去问他。她甚至还翻出了自己从初中学到现在所有的物理课本，试图构建一个更完整的知识框架。
动力前所未有地充沛。
她知道，这个机会是江野给她的。她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拖他后腿。
连续几天，她都沉浸在项目的预备资料里。去问题目的频率更高了，问题也不再局限于课本，开始涉及到一些项目相关的拓展内容。
江野对她提出的问题，似乎并不意外。讲解时，他会偶尔补充一些项目背景知识，或者引导她思考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们之间的对话，渐渐不再仅仅局限于“这道题怎么做”，开始出现了关于“这个现象为什么这样”、“那个设计有什么用意”的讨论。
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是江野在说，宁晚在听，但那种单向的“请教”关系，正在悄然发生改变。更像是一种……生涩的、却目标一致的探讨。
物理小组的名单正式公布那天，宁晚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江野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一班的学霸。她激动得差点在公告栏前跳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一班门口，想第一时间告诉江野这个“好消息”，却看到他和苏蕊，还有另外两个组员，正站在走廊里讨论着什么。
苏蕊看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江野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又投入到与组员的讨论中。
宁晚满腔的兴奋，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她看着他们四人站在一起，那种属于顶尖学霸之间的、自然而然的融洽氛围，让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小组里，她可能始终是个“外来者”。
她默默地退后一步，没有上前打扰。
也许，江野邀请她，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细心”的数据整理员吧。
她握了握拳，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只是整理数据，她也要做到最好。
至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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