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庞大的流民队伍,邓名并不会只是一味的开仓放粮。
而是大规模推行“以工代赈”。
兴组织流民疏浚河道,修复江堤、堰塘,由后勤局提供工具和口粮作为报酬。
此举既恢复了农业产能,防范水患,又安顿了流民,避免了动荡。
规划并修建连接武昌各州县的标准化官道,要求路面平整、宽度一致。
关键桥梁由营造局统一设计建造。
这不仅极大提升了军队的机动能力,更降低了商旅的运输成本和时间,促进了物资流通。
在武昌扩建码头,修建仓库,由船运局统一管理。
收取合理的停泊和仓储费用,打造长江中游的物流枢纽。
为鼓励工商业发展,邓名对原有的税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宣布废除诸多沿自崇祯朝及清廷的所有苛捐杂税。
在控制区内,对坐商和行商统一征收交易额十分之一的商税。
税法简明,官吏难以从中盘剥。
对盐、铁、火药等战略物资实行“官营民坊”制度。
即由幕府控制生产许可(牌照)和核心原料(如硝石、铁矿)。
招募民间商人投资设厂生产,幕府统一收购、销售或抽税。
这既保证了战略物资的供应和质量,又利用了民间资本和活力。
在格物学堂旁设立“考工院”。
任何匠人若有新技术、新发明,均可前来登记。
经考核确有价值者,幕府可资助其进一步研发。
或协助其与商人合作,以“技术”入股分红,激发了民间创新热情。
在田地基础上。
将无主荒地分给投降的清军绿营兵(给予安家费)和流民。
实行军屯(战时为兵,闲时耕种)与民垦。
三年内赋税减半,使其能安居乐业。
设法引入了玉米、地瓜(甘薯)、土豆等高产作物的种子。
在湖广各地选择合适区域试种推广。
以期在未来增加粮食总产量,缓解粮食压力。
这一系列组合拳,看似零散,实则环环相扣。
-
武昌,新开设的天香楼雅间。
窗外市声喧阗,新漆的朱栏映着秋日暖阳。
邓名靠窗品着龙井,享受难得的清闲。
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连日来的疲惫都吐出去。
这些日子,幕府选拨人才,招募新兵,整编降军。
彻查清军入主武昌以来,所有八旗兵丁、及投靠旗人的汉奸豪强。
以“跑马圈地”等名目强占、侵吞的民田、官田!…再分配给流民。
不知不觉,“邓青天!”“活菩萨!”的呼声已不胫而走,
他的大名从武昌城燎原般散布到其他周遭府县。
然而,开府、安民、整军、清田…振兴经济...格物和军事学堂...桩桩件件都是千钧重担。
邓名只恨自己分身乏术,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了。
桌对面,熊胜兰一身藕荷色锦缎袄裙,云鬓微绾。
正娴熟地执壶续水,眼角含笑。
红发如火、碧眼生辉的卡特琳娜则兴致盎然地把玩着一具黄铜千里镜。
不时望向楼下熙攘街景。
“邓小哥哥!”
卡特琳娜忽然放下千里镜,从身旁锦盒里取出一支线条流畅、做工精湛的燧发枪。
“看!按你上回说的.那个画了膛线做的!”
“测试过了,准头确实更好,射程比老家伙远得多!”
她碧蓝的眼眸闪烁着的得意。
邓名眼睛一亮,放下茶杯,一把抓过火枪。
手指探进枪口,摩挲着那隐秘的螺旋刻痕,脸上满是惊喜:
“膛线!好!好!正是我要的!”
他目光灼灼看向卡特琳娜,
“有了它,咱们的火铳手个个都能当神射手使!”
卡特琳娜爽快一笑:
“小哥哥,既然主意是你出的,这是造出来的第一把膛线燧发枪,就送你啦!”
“还有以后你从我这里买的武器。永远是最优价。”
邓名收好火枪了,一脸感激的说道:
“谢谢你!“
“不客气
邓名想了想,又说道:
“不过,膛线隧发枪的工艺… 卡特琳娜。你可千万要保密啊!”
“ 要是让满清鞑子或红毛鬼得了去,咱们就全完了!”
卡特琳娜郑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放心!在澳门我见多了泄密的祸事。”
“这件事,我都是用我最可靠的人,签最死的契约!秘密,我直接带进坟墓!”
邓名其实也觉得这秘密应该没办法守住太久。
毕竟只要是熟练的工匠,只要看到了一眼枪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了还有件事。卡特琳娜!我在武昌城新开了个火器局,正缺人手!”
“缺大把精通这行的工匠!尤其是会造炮、造枪的好手!”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股子迫切劲儿,
“你有没有办法,给我聘请来一批熟手工匠?最好也是会造膛线燧发枪的。”
卡特琳娜挑了挑眉,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红发梢:
“这事儿啊…”
她盈盈的笑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商人的精明。
“哟,邓小哥。没想到。你的军队和你的摊子,铺的这么快哇。”
“都开了火器局了。好吧。等我回了澳门,我帮你想想办法!”
邓名点了点头:
“行!我等你的好消息!这事,就拜托你了!”
他其实很清楚。
火器局只用自己培养的工匠最好。
把核心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防止外泄,这才是最稳妥!
但现在的问题是,火器局急需的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工匠,缺口实在太大。
先引进洋人工匠,虽然是个临时办法,但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以直接利用他们现成的、熟练的技术和操作经验,快速带出自己的工匠。
这能省掉从头摸索、试错走弯路的巨大时间和成本。
到时候,让这些外国工匠和本土的工匠一起工作。
两边的人可以互相交流、切磋技艺、取长补短。
这样才不会关起门闭门造车,导致思路僵化、停滞不前。
-
突然一个丫鬟走上楼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随后在熊胜兰耳朵旁边说了几句。
熊胜兰等听完,让她退下,随后她倾身向前笑容带着兴奋着对邓名道:
“军门,刚得的‘鹞子’消息。”
“荆州那边,郑四维和阿克敦这两位‘东家’,近来嫌隙日深。”
“底下伙计更是杯弓蛇影,闹得鸡飞狗跳,连自家‘老主顾’都圈起来疑神疑鬼了。
瞧着,那‘荆州老号’的生意,怕是要黄。”
她语带双关,将荆州乱象化作商贾隐语。
邓名闻言,指尖在温热的茶杯沿上轻轻一划,眼嘴角噙起一丝玩味:
“哦?阿克敦这‘掌柜’乱了阵脚,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荆州这块招牌,是时候换个新东家了。”
卡特琳娜眨眨碧眼,故作一脸茫然地耸耸肩:
“你们在说什么呐?又是掌柜又是东家的,我根本听不懂哇。”
她摆摆手,作势起身,语气轻快。
“好啦好啦,跟你们聊不到一块儿去,我先走啦!”
邓名抬眼看向她,语气诚挚:
“好。卡特琳娜,启程回澳门那日,务必知会我一声,我必去送你。”
卡特琳娜闻言,转身嫣然一笑:
“知道啦!那…邓小哥,我这就走啦!”
“再见!” 她挥挥手,步履轻快地消失在门外。
邓名笑着摇了摇手,并目送她离去,直到身影不见。
熊胜兰适时上前,提起温热的茶壶,为他续上一杯清茶,茶烟袅袅,暗香浮动。
“军门,”
她放下茶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子却轻轻贴近。
“荆州已在囊中,妾身有一策,可供军门参详。”
邓名端起茶杯,目光仍停留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说来听听。”
她悄然附在他耳畔,低语着,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发间淡淡的清香也飘了过来。
邓名一边凝神细听她的话,一边却忍不住心旌摇曳。
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熊胜兰轻呼一声,声音添了几分娇柔。
她抬眼望他,却见邓名已低头下来。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邓名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亲吻。
随后,邓名笑道:“姐姐…果然妙计。”
她颊上倏地一热,面容含羞,她已经听出来邓名这句话的意思了
竟是一语双关。
窗外武昌城熙攘,荆州乱象已成他盘中待取的棋局。
-
对于汉阳新厂和膛线的燧发枪,邓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得益于他亲自督导与充足资源的投入。
汉阳新厂以惊人的速度在江北拔地而起。
更关键的是,一套脱胎换骨的“内炼”与“外铸”之法在此得以全面推行。
凭借脑海中超越时代的记忆,邓名并未凭空变出神术。
而是为传统的“灌钢法”与“苏钢法”注入了新的精髓。
他改进了高炉的鼓风系统与温度控制。
并严格规范了原料配比与反复锤炼的工序。
这套经过优化的“内炼”之法,使得炼出的钢材杂质更少。
质地无比致密均匀,韧性远超寻常铸铁。
有了上乘的材质,那“外铸”的奥秘。
双层复合身管结构便有了施展的根基。
匠人们以高强度精炼铁为内管,以其为“骨”,承受膛压与摩擦;
再以韧性更佳的铸铁为外管,紧紧包裹为“肉”,利用冷却收缩之力牢牢箍紧内管。
如此相辅相成,使得新铸之火炮,壁厚得以大幅削减,重量锐减。
一门原本重达两千斤的红夷大炮。
如今仅重八百斤,而坚固程度反胜往昔!
这一日,邓名亲临新落成的工坊。
一座依照新法铸成的炮胚正置于场中,通体泛着均匀的青灰色光泽。
“军门此法,真乃巧夺天工!”
负责督造的老工匠难掩激动。
“内炼得其‘魂’,外铸成其‘形’。下官铸炮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刚柔并济的胚体!”
邓名接过呈上的新式燧发枪样枪,入手沉甸甸的,做工精良。
他仔细检查了枪机、枪管与膛线,点了点头:
“不错。产量如何?”
“回军门,新坊流程已理顺,月底前应可产出新炮五门。”
“新式燧发枪三百支。下月产能还可再增三成。”
邓名环视着在场众多期待的面孔,沉声道:
“诸位辛苦了!我们要让这些汉阳造,成为我们‘驱逐鞑虏,恢复神州’的利器!”
邓名有了武昌,汉阳这两座火器局名下的兵工厂。
为他源源不断的制造火器和弹药。
他对未来的北伐十分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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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以来,邓名的军力也正急速扩张。
武昌之战,中受降的数万多降军被打散编入各营,消弭隐患、充实骨干;
新募了两万湖广义勇正在加紧按照新式陆军操典手册来训练。
更关键的还扩充了近八万民兵。
他们平日是农夫、工匠、矿工,拿着锄头就是农民,拿着长枪就是战士,不容小觑。
但是湖广这里的流民虽然扩充了很多兵源和人才,但是数量的庞大也让邓名头疼不已。
长此下去,哪怕是号称“鱼米之乡”也难养那么多流民啊!
而他马上想到了四川,此时的四川因为常年战乱十室九空,田地很多。
但是大多荒草丛生!急需大量的人口补充垦荒。
于是顺势颁布了迁民令:令湖广无家流民迁川蜀垦荒!
无偿授田、发安家银、并且免新垦地三年赋役!
一时间,相当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持欣然西行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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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十二日。
一位中年文雅书生立于军机局的一副巨大沙盘前。
此人乃是周伯宁,四天之前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书小吏。
邓名虽首先提出“迁湖广流民入川”这个想法。
然实际上实行起来这个工程却是“地狱级”。
而周伯宁此人出生夔东,熟悉川蜀湖广水文地理。
也精于筹算,仅半日便呈上计划周详的迁民方略,让邓名大为满意。
所以邓名看他确实有些才干,于是把他提拔到军机局当参谋一要职。
周伯宁指着沙盘上南阳位置:
“禀军门,昨夜细作密报,南阳清虏异动频频!”
“探子所见,步骑大队沿白河、方城古道频繁调动,辎重车马昼夜不息。”
“其势绝非寻常戍守。意图虽未明,然规模与动向,皆示敌有大图!”
“观此异动,其志绝非在我武汉三镇!北面,我军已有孝感。”
“云梦依托汉水、涢水布防,更有雄关武胜关雄踞桐柏-大别山隘口,红夷巨炮扼守天险,飞鸟难越。”
“东面,鄂州、黄石沿江壁垒森严,龟峰山制高点架设红夷重炮,虎视江汉。”
“万夫莫开!此北面及东两翼纵深防御,经军门运筹帷幄,江夏水寨。”
“武昌炮台互为犄角,黄州有精兵驻守,各处隘口烽燧相连,鞑子水陆强攻皆难骤破。”
“此等布置,重心皆在卫戍武汉三镇及控扼长江。以防九江、安庆之清虏突然顺流来袭。”
”如今南阳方向突发变故,其兵锋所指,必是襄阳!”
“而襄阳现仅有守军五千,有些薄弱。”
“此城乃我西北命门,若为敌所乘,则夔东通路断绝!”
“清虏铁蹄顺汉水狂飙而下,我军后背成不设防之地,大局倾覆,只在顷刻之间!”
邓名听得周伯宁的分析,甚为满意。
他沉吟一会道:
“不错!襄阳,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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