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斗笠人才猛地停下脚步,松开了拉着纳图的手。
“呼…呼…咳…咳咳…”纳图直接瘫靠在一面土墙上。
感觉肺都要炸了,上气不接下气,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狼狈过。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刚才那一瞬间。
他确实闪过停下和追兵解释的念头,但怎么解释?
说自己是路过看热闹的?
谁会信?自己鬼鬼祟祟躲在那种地方,
还被刺客亲眼看见甚至好心拉着一起跑。
这简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斗笠人也微微喘息着,他警惕地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确认安全后,这才转过身,
对着纳图,语气充满了歉意:
“兄台,对不住了!万万没想到会牵连到你!”
他抱了抱拳,言辞恳切!
“今日之事,纯属在下私怨,与你无关。日后若有机会,”
“你大可向官府或那清使解释,就说你只是恰好路过…想必他们查无实据,也不能拿你怎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决绝:
“此地我是绝不能留了,必须立刻远走高飞。兄台,今日连累你了,”
“咱们…就此别过,珍重!但愿相忘于江湖!”
说完,他根本不给纳图任何追问或反应的时间。
一拱手,身形一闪,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掠上旁边的矮墙。
几个起落间,便彻底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纳图刚喘匀一口气,直起身。
张了张嘴还想问一句
“兄弟高姓大名?”,
眼前却早已空无一人。
他徒劳地对着空气伸了伸手,最终只能化作一脸愕然。
“我…我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纳图喃喃自语,看着自己因为狂奔而沾上污渍的衣衫。
今天还真是离谱。
他啐了一口,满心郁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辨认了一下方向,悻悻然地往自家府邸溜去。
一路上还得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阿瓦城某处的隐秘角落。
摘下斗笠的王老七,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真是痛快!你们是没看到,那祁三升被糊了一脸屎时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哈哈哈!”
陈云默从阴影中走出,脸上也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拍了拍王老七的肩膀:
“干得漂亮,老七!不愧是‘燕子阿七’,这身手和时机把握,绝了!”
“不仅戏做足了,还能顺手把纳图拖下水,完美!”
王老七嘿嘿一笑,摆摆手:
“头儿过奖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伎俩,见笑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上场唱下一出好戏了!”
陈云默点了点头,收敛笑容。
目光转向角落里另外几名早已准备就绪、换上了夜行衣的队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没错。接下来该你们演了。”
“是!”
几名队员低声领命,眼神中闪烁着兴奋。
陈云默深吸一口气:“行动!”
-
纳图心有余悸,沿着昏暗僻静的街道。
只想快点溜回府邸。
今晚的经历太过荒唐,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刚走到一处更加僻静、几乎无人经过的巷口,突然!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脑勺就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呃!”纳图眼前一黑,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模样,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冷和疼痛让他幽幽转醒。
他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上套着麻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一股霉味。
他正惊恐万分时,被人踢了一脚。
紧接着,他听到两个压低的、带着凶狠意味的对话声,
“嘿..*(&&^^”
你说什么?
另一个声音说:
“&**&”
“你别说满语,我听不懂!”
另一个声音急道:
纳图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人说的是满语。
这两人现在才开始说汉语。
他终于能听懂了。
之前的那个声音道:
“好吧,我说,刚才就是这小子!”
“胆大包天,竟敢用那污秽之物泼咱们祁老爷!这下可被咱俩逮住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兴奋:
“没错!这下立了大功了!老爷正在气头上,抓到这个元凶,肯定重重有赏!”
第一个声音又道:
“赏钱肯定少不了!不过老爷吩咐了!”
“这小子敢跟老爷抢红芸姑娘,绝不能轻饶!得…得阉了他!以绝后患!”
纳图一听,顿时一阵冷汗!
第二个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阉了?我咋好像听到老爷说的是要把他悄悄做掉,打死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呢?”
“你听错了吧?肯定是阉了!”
“不对,是打死!”
“瞎说!是阉了”
“....”
两人竟然就如何处置他吵了起来,语气越来越激动。
纳图听得魂飞魄散!祁三升的人!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并抓住了自己?!
还要阉了他或者打死他?!极度的恐惧激发了他的求生欲。
他拼命挣扎,却发现手上的绳子绑得似乎…并不是特别紧?
也许是这两人绑人手艺粗糙,也许是老天爷帮忙,他暗中用力挣扎。
竟然真的将手腕从绳圈中一点点挣脱了出来!
他趁着那两人还在争论不休的当口。
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麻袋摘了下来。
眼前依然昏暗,但能看出这是一个废弃的角落。
那两人背对着他,还在争吵。
天赐良机!
纳图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浑身酸痛,拼命朝着有光亮的巷口跑去!
“妈的!那小子跑了!”
身后立刻传来惊怒的吼声。
“快追!别让他跑了!”
纳图玩命狂奔,但他养尊处优,哪里跑得过两个专业的打手?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他内心充满了绝望。
眼看就要被追上的那一刻。
突然,从旁边一条岔巷里,缓步走出一个身影,恰好拦在了两名追兵的面前。
月光勾勒出那人身上的僧侣袍,光光的头顶显示其僧人身份。
只见他单手竖掌于胸前,语气平和道: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夜色深沉,何事如此追赶,大动干戈?”
追兵猛地被拦住去路,又见是个和尚,愣了一下,随即凶恶的骂道:
“哪来的秃驴?滚开!少管闲事!我们在抓祁大人要的重犯!”
另一人也喝道:
“快闪开!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那和尚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抬起头。
目光扫过后面的担惊受怕的纳图。
又落回两名追兵身上,声音依旧平稳:
“我佛慈悲。施主口中的重犯,看来只是一位受惊的苦主。”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纳图连滚带爬地后退。
眼看那两名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拐着弯绕过和尚往他扑来。
他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只听“嘭嘭”两声闷响,接着是两声压抑的痛呼。
纳图惊疑地睁开眼。
只见那位和尚不知何时已挡在他身前,身形挺立。
刚才那两名黑衣人,竟被这和尚看似轻描淡写的两下格住了。
就给震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吃痛的表情。
纳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仪态了。
连滚带爬地躲到和尚身后。
哭喊道:
“高僧!大师!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
那两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其中一人低吼一声,再次扑上,拳风凌厉,直取和尚面门。
和尚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一偏头,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叼住了对方的手腕。
顺势一引一推,那人顿时重心失衡,狼狈地向前冲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另一人见状,从侧面一脚踢来,和尚右臂一沉一格。
“啪”地一声轻易化解了力道,反手一掌印在其肩头,将其推得连连后退。
两人试了几次,连和尚的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身上好几处都隐隐作痛。
他们再次对视,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其中一人捂着发疼的肩膀,色厉内荏地喝道:
“好个秃驴!多管闲事!敢问和尚姓甚名谁?“
“敢惹我们祁老爷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和尚单掌竖于胸前,语气平静无波:
“阿弥陀佛。贫僧西拉都,乃云游之人。”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请两位施主高抬贵手,放了此人吧。”
“西拉都?”
那两人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西拉都!我们记住你了!敢坏我们好事,你给我们等着!这笔账迟早跟你算!走着瞧!”
放完狠话,两人似乎自知不敌,又忌惮真的引来巡逻。
只得悻悻然地瞪了纳图和和尚一眼。
转身飞快地消失在黑暗的巷尾。
确认危险解除,纳图整个人几乎虚脱,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大口喘着气,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听到“西拉都”这个名字,觉得异常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此刻惊魂未定,脑子乱糟糟的,一时竟没立刻是谁。
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和尚纳头便拜,千恩万谢:
“多谢西拉都大师救命之恩!多谢大师!要不是您,我今晚就…就…”
他后怕得说不出话来。
西拉都微微侧身,不受他的大礼,语气依旧平淡:
“施主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佛门中人岂能见死不救。那两人既已退去,想必暂时安全了。”
“你看那边巷口,灯火通明,应是主街,巡逻也多,施主快些从那边回家吧,应再无危险。”
说罢,和尚转身便要离开。
纳图一听大师要走,还要他独自走夜路!
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在哪个角落又埋伏着?
他急忙一把拉住和尚的衣袖,几乎是哀求道:
“大师!大师留步!我…我不敢一个人走了!”
“求求您,发发慈悲,送佛送到西,护我一段路吧!就到我家门口就行!求您了!”
西拉都似乎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唉,也罢。施主请带路吧。”
于是,在纳图千恩万谢中,西拉都一路沉默地护送着他,穿街过巷。
过程中其实是有风险的,不过因为是夜晚光线不够好。
加上通缉令白天就已经解除了。
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
直到能看到纳图家那大门和门口灯笼时。
纳图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再次对着和尚深深一揖:
“大师,今晚真是多亏您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请务必告知在下府邸何处,明日我定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西拉都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施主平安到家便好。登门道谢就不必了。尘缘已了,贫僧告辞。”
说完,不等纳图再说什么,和尚转身便走,步伐看似不快,但几个呼吸间。
那灰色的僧袍身影便已融入夜色,消失不见,只留下纳图一人站在家门口。
“西拉都...西拉都...?这大师好快的身手!”
他喃喃了好几声,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在城里的通缉令上见过这僧人的名字。
“啊.....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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