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从深海中被一把无形之手猛地提起。
黎川猛然睁眼。
冷汗把黑狼的额前浸得湿透,呼吸如被追杀般急促。他甚至来不及判断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反射性地——
去抓云溪。
指尖抓了个空。
那一瞬,黎川的心脏像被撕开了一个洞,他整个人几乎是以野兽姿态弹起,黑尾炸开、獠牙隐现——
直到他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他身后。
黎川猛地转身。
那只白猞猁正蜷缩在治疗床一侧的软毯里,耳朵压着、呼吸轻浅却平稳,尾尖无意识地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梦里回应他。
……在这里。
安全的。
真的在。
黎川的猛兽本能几乎瞬间被一把按住,可另一种情绪随之涌上来——
恐惧。
真正的恐惧。
从骨头里往外炸开。
他明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战场、无数次濒死,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连手指都在轻微发颤。
他缓慢地跪到云溪身旁,伸出手,却在快碰到那团白毛之前停住。
他的声音低得像在发不出声的吼:
“……我没抓住你。”
那是他刚才在精神领域中最深的噩梦:
他扑向被带走的云溪,
他撕裂了空间,
他用尽力量,
——可他没够到。
那一刻他甚至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云溪的。
那种无力感正在现实中继续撕扯他。
黑狼抬起手掌,指尖终于触到白猞猁的脸颊——微微凉,柔软,却真实得让人想哭。
黎川低声呢喃,像在自责、像在忏悔:
“我应该第一时间找到你……
我应该更快……
我应该……”
他的声音逐渐发哑:
“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然后,他终于承认——对自己也对云溪都从未说出口的那句话:
“云溪,你不知道……
我害怕得快要疯了。”
黑狼放下额头,抵在白猞猁的肩上,耳尖抖得厉害。
---
一只温软的爪子轻轻搭上他的手背。
黎川猛地抬头。
那双淡蓝色的猞猁眼半睁着,还很疲惫,却带着柔软的温度。
云溪声音沙哑,却轻得像安抚:
“我在啊……黎川,我在这。”
这句“在这”,像把黎川悬空的灵魂缓缓拉回身体。
黑狼盯着他,像要确认对方真的醒着、真的没有裂痕、没有缺失。
云溪微微抬头,额头贴向黎川的额头。
“你看,”
“我能动,能说话,能……摸到你。”
白爪子更主动地捧住黑狼的脸。
“所以你别怕。”
黎川的喉结剧烈滚动,眼神复杂得像风暴。
云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更轻了:
“你刚才在喊我名字。”
黎川沉默。
那是他最脆弱、最不愿被看见的一幕。
但云溪轻轻笑了,把脸埋进黑狼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被你这么喊……
我有点想继续睡。”
黎川呼吸一顿。
那一瞬,恐惧被狠狠推回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安心与……被治愈的感觉。
云溪抬头看着他,突然用那种柔软得几乎能把骨头化掉的语气说:
“黎川,
你是抓不住我没错——
因为我不是要你抓。
我是自己往你那儿跑的。”
黎川彻底说不出话了。
白猞猁竖起尾巴,把自己塞进黑狼怀里,像一团温暖的毛,轻轻蹭了蹭他胸口:
“你不是没够到我,是我回来了。”
“而且啊,”云溪眯着眼,尾尖勾住黎川的手指,“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迷路。”
“我会一直回到你怀里。”
黎川感到心口某处悄悄裂开,又重新长出什么温软而危险的东西。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你说的。”
云溪微笑,眼睛亮得像被光亲吻:
“嗯,我说的。”
下一秒,黑狼用力把他拥进怀里,像要把他整只猞猁嵌进胸口。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两只兽人紧贴的呼吸声。
---
过了很久,黎川才在云溪耳边极轻极轻地说:
“云溪……
我害怕的不是你被带走。”
云溪抬头。
黎川盯着他,眼神沉得像夜空深处最暗的那一颗星。
“我害怕你回不来。”
云溪愣住。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是发自心底、温柔得能点亮阴影的笑。
白猞猁抱住黑狼的脖子:
“那正好。”
“我最擅长的……”
“就是往你怀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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