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黄瓜苗的卷须上时，李伯已经扛着捆削好的竹条站在田埂上了。新栽的黄瓜苗刚抽出半尺长的藤，细细的卷须在空中晃着，像在找地方攀附——再不搭架，藤蔓就要趴在地上烂了。“竹条要插在苗根外侧两寸远，别碰着根。”李伯拿起一根竹条，往土里扎了半尺深，又用绳子把相邻的竹条顶端绑在一起，“这样架才稳，藤蔓顺着爬，通风还少生虫。”
张茜蹲在旁边递竹条，看着李伯绑得整齐的竹架，有点手痒：“我能试试吗？”王彬正好拎着水桶过来浇苗，听见这话，把水桶往田埂边一放，走到她身边：“我教你，先选粗细均匀的竹条，太细的承不住藤。”他拿起一根竹条，掌心贴着张茜的手背，帮她把竹条对准苗根外侧的位置：“往下扎的时候要直，别歪了，不然架会晃。”竹条插进土里时，晨露沾湿了两人的袖口，张茜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背漫到胳膊上，连手里的竹条都好像变稳了。
刚扎好两根竹条，张茜想自己绑顶端的绳子，却总把结打得松松散散。王彬从她手里接过绳子，指尖灵活地绕了两圈，打了个紧实的活结：“这样绑，以后藤蔓长粗了，还能松绳子调整。”他把绳子递回给她时，看见她指尖沾了点泥，伸手帮她擦掉：“刚才浇苗的时候，我在溪边洗了帕子，等会儿歇着给你擦手。”张茜抬头看他，竹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赶紧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手里的绳子却攥得更紧了。
另一边的南瓜畦里，徐嘉正拿着把软毛刷蹲在花丛前。南瓜花分雌雄，雄花只有花蕊，雌花下面带着小小的瓜胎——要是等不到蜜蜂传粉，小瓜胎就长不大。“得用雄花的花粉蹭雌花的柱头，这样才能结瓜。”徐嘉摘下一朵雄花，捏掉花瓣，露出里面金黄的花蕊，“你看，这上面的黄粉就是花粉，要轻轻蹭在雌花中间的柱头上。”
林笑蹲在旁边，看着他手里的雄花，有点怕碰坏了花瓣：“我来试试？”徐嘉把软毛刷递给她，又特意摘了朵开得最艳的雄花：“先用毛刷沾点花粉，再蹭雌花，别太用力，柱头嫩。”林笑拿着毛刷，刚要碰雄花，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过来，吓得她手一抖，毛刷掉在了地上。徐嘉赶紧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自己捡起毛刷：“别怕，蜜蜂采蜜不咬人，我先帮你挡着。”他重新沾了花粉，握着林笑的手，帮她把花粉蹭到雌花的柱头上，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故意放慢了动作：“你看，这样就成了，过几天这小瓜胎就能长粗了。”
日头升到半空时，竹架搭了大半，南瓜花也授粉得差不多了。小石头抱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南瓜花饼——是李伯早上用昨天摘的雄花和玉米面做的，咬一口满是花香。“张茜姐，王彬哥，你们快尝尝！”小石头递过两块饼，王彬接过一块，先递给张茜：“刚蒸好的，有点烫，你慢点吃。”张茜咬了一口，玉米面的香混着南瓜花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她看见王彬自己吃的那块，是布包里最小的，心里暖烘烘的。
徐嘉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野蜂蜜——上次去后山采草药时，在树洞里发现的。他倒了点蜂蜜在林笑的水杯里，又兑了点凉白开：“吃了饼喝点蜂蜜水，解腻。”林笑接过水杯，蜂蜜的甜香飘进鼻子里，她抿了一口，甜得刚好，不齁人。徐嘉看着她眯起眼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要是喜欢，下次我再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还有新的蜂蜜。”
歇了会儿，大家又接着忙活。王彬帮张茜把刚抽芽的黄瓜藤往竹架上引，手指轻轻把卷须绕在竹条上：“藤蔓会自己顺着爬，咱们先帮它搭个‘桥’。”张茜跟着学，却不小心把藤蔓扯得弯了腰，王彬赶紧伸手扶住：“轻点，藤蔓嫩，扯断了就结不了瓜了。”他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把卷须绕在竹条上，阳光透过竹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裹了层棉。
徐嘉则带着林笑给南瓜苗松土，他特意找了把小锄头，递给林笑：“这把轻，你用着不累。”松土的时候，林笑看见土里有只小蚯蚓，吓得往后缩了缩。徐嘉赶紧把蚯蚓挑到旁边的草丛里：“蚯蚓是好东西，能松土，别害怕。”他蹲在她身边，教她把锄头贴着苗根外侧的土挖，别碰着根：“你看，这样松土，雨水能渗进去，苗长得更快。”林笑跟着他的动作挖，没一会儿就熟练了，徐嘉看着她额头上的薄汗，从口袋里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累了就歇会儿，不急。”
傍晚的时候，最后一根竹条终于扎好了。夕阳把竹架染成了金红色，黄瓜藤的卷须已经开始往竹条上绕，南瓜畦里的雌花下面，小瓜胎看着又鼓了点。大家坐在田埂上歇脚，李伯掏出烟袋，慢悠悠地抽着，看着眼前的菜畦，眼里满是笑意：“再过半个月，就能摘黄瓜吃了，南瓜也能当菜炒了。”
小石头趴在田埂上，数着竹架上的黄瓜苗：“等结了黄瓜，我要摘最大的那个！”王彬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到时候咱们一起摘，给你留最大的。”张茜看着王彬，他眼里的笑意比夕阳还暖；林笑看着徐嘉，他正帮李伯把烟袋里的灰倒掉。风里飘着南瓜花的香味，远处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菜畦里的藤蔓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大家打招呼。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伯煮了锅玉米粥，还炒了盘南瓜花炒鸡蛋——金黄的鸡蛋裹着南瓜花，香得让人咽口水。王彬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挑给张茜，张茜则把粥里的玉米块往他碗里拨；徐嘉帮林笑盛了碗热粥，还特意多放了勺南瓜花。篝火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聊着明天要给茄子苗浇水，说着后山可能还有野草莓，偶尔传来小石头的笑声，还有远处虫鸣的声音。
张茜摸了摸口袋里王彬给她擦手的帕子，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林笑看着手里的水杯，里面还剩点蜂蜜水的甜。这样的日子，像竹架上的藤蔓，一点点往上爬，带着希望，裹着温暖，在荒野里扎下根，慢慢长出满架的绿，结出甜甜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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