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台被全面封锁，禁军侍卫如临大敌，对所有在场人员——从参选佳丽、宫廷内侍到护卫兵士——进行逐一盘查、核验身份。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不安。那根淬毒的短针被小心翼翼地取下，交由太医署和格物院的能人共同查验。
凌薇薇与苏清月移至安全的偏殿。凌薇薇脸色铁青，来回踱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苏清月则坐在一旁，虽面色依旧苍白，但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着混乱的线索。
“是冲你来的。”凌薇薇停下脚步，声音压抑着怒火，“他们知道动朕不易，便想先断朕臂膀！好，很好！”
“陛下息怒。”苏清月轻声道，“此举虽险恶，却也暴露了更多信息。他们已知周婉茹不堪用，甚至可能知晓我们正在调查李静姝，故而铤而走险，意图除掉臣，打乱陛下部署。并且能在栖凤台内部，于陛下眼前动手，其渗透之深，远超我们预估。选择在李静姝演示时动手，时间拿捏精准，要么是李静姝本人或其同伙所为，要么是有人想借此将嫌疑引向李静姝，混淆视听。”
很快，初步调查结果回报。那根殿柱后的阴影处发现了一个极其精巧的、类似机弩的发射装置，利用殿内烛火光影和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触发，发射后部分构件自动溶解，难以追踪来源。刺客显然对栖凤台结构极为熟悉，且事先做了周密布置。
对在场人员的盘查，并未发现明显可疑者。李静姝及其随行侍女接受询问时，对答如流，情绪控制完美，找不出任何破绽。其他佳丽更是惊魂未定，问不出所以然。
“对方准备充分，手脚干净。”暗卫统领回禀道，“若非陛下反应神速，苏大人恐怕……”
凌薇薇挥手让他退下，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敌在暗，我在明，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让她极其不爽。
“陛下，”苏清月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哦？”凌薇薇看向她。
“对方既想制造混乱，又想除掉臣。我们何不……让他们以为，他们成功了一半？”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请陛下即刻下旨，宣称臣受惊过度，需离宫静养，暂停一切职务，选秀事宜及《头条》审核，暂由……由福德海公公与其他几位女官协同处理。”
凌薇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要示敌以弱，引蛇出洞。苏清月这个凌薇薇最倚重的“大脑”一旦“病倒”，幕后之人必然会认为机会来临，要么加快行动步伐，要么会露出更多马脚。而苏清月转入暗中，反而更利于她调动暗卫力量，从另一个维度进行调查。
“只是，要委屈你了。”凌薇薇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虽是作戏，但苏清月方才确实受了惊吓。
“为国为君，何谈委屈。”苏清月微微一笑，“只是，陛下身边……”
“放心，”凌薇薇眼神一厉，“朕还没那么脆弱。他们敢动你，就要付出代价！”
凌薇薇的旨意很快下达。苏清月“病重离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开。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忧新政受阻，《大晟头条》内部更是人心惶惶，失去了主心骨。
李静姝在驿馆听闻此讯，独自对镜良久，镜中那张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有更深沉的算计。
当夜，工部侍郎李翰府邸的书房密室内，烛光昏暗。
“苏清月倒了，对我们而言，是天赐良机！”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说话者隐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李翰却显得颇为谨慎：“未必是好事。凌薇薇非易与之辈，此举或许是引我们出手的诱饵。况且，选秀和《头条》仍在继续……”
“哼，没了苏清月，凌薇薇如同断了一臂。选秀那群女人成不了气候，《头条》群龙无首，不足为虑。”阴影中的人语气笃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推动水利工程上马，只要工程启动，我们的人手、物资才能顺利进来，之前的布置才能生效。机会稍纵即逝，李大人，切不可优柔寡断！”
李翰沉吟片刻，终是咬牙道：“好！老夫明日便再上奏章，催请陛下尽快批复工程款项与役夫调令！”
他们并不知道，密室屋顶之上，一道如同壁虎般紧贴瓦片的黑影，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隐秘的皇家别院中，本该“病重静养”的苏清月，正对着一张京城地下水流脉络图凝神思索。暗卫将李翰密室中的对话内容及时传递到了她这里。
“果然是为了水利工程……”苏清月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他们想利用工程调动大量人力物力，将隐藏的人手和违禁之物混入京城。其图谋，绝非小事。”
她提起笔，在一张纸条上快速写下几行字，交给身旁的暗卫：“立刻呈报陛下。建议如下：第一，可准李翰所请，但工程款项分批拨付，役夫由兵部与工部联合甄别调度；第二，加强对京畿各水路关隘、尤其是与江南连通之处的盘查；第三，重点监控与李翰接触过的江南籍商人及工匠。”
暗卫领命而去。
苏清月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陛下在明处稳住大局，吸引火力，她在暗处抽丝剥茧，直指核心。这盘棋，到了最关键的中盘搏杀阶段。对手已经按捺不住，露出了獠牙，而她们，也已布下天罗地网。
“就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了。”她轻声自语，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天边即将破晓的微光。迷雾虽重，但猎手已然张网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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