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鹏的“施舍”，和整个包厢里毫不掩饰的嘲弄，林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表情。
他将嘴里的花生碎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张鹏，脸上是那种熟悉的，人畜无害的无辜。
“多谢张总看得起我。”
他端起桌上没动过的果汁杯，对着张鹏举了举。
“不过我那水库最近生意还行，暂时不打算卖。”
这话说得平淡，听不出一点情绪。
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张鹏脸上的施舍表情凝固了。
他没想到林夜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而且连半点恼怒或者羞愧都没有。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黄毛同学立刻跳出来烘托气氛：“林夜，你别不识好歹啊！鹏哥这是拉你一把！月薪八千的司机，你上哪儿找去？你养那几条破鱼，一年能挣八千吗？”
“就是，开着鹏哥的保时捷，载着鹏哥，出入的都是高档场所，多有面子！”
“比你在山沟里闻鱼腥味强一百倍！”
附和声此起彼伏。
班花李静也皱着眉，用一种劝诫的口吻开口：“林夜，张鹏也是为你好。同学一场，他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别太固执了。”
在她看来，林夜这完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夜没有理会那些杂音，只是看着张鹏，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然后话锋一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
他放下果汁杯，一拍脑门。
“我那水库最近准备和直播平台搞个钓鱼比赛，正在拉赞助。”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钓鱼比赛？
拉赞助？
就他那个破水库？
林夜完全无视了众人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头奖奖金，我准备定在五十万。”
五十万。
当这个数字从林夜嘴里说出来时，包厢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噗——”
黄毛同学一个没忍住，直接把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五……五十万？林夜，你没睡醒吧？还是喝多了？”
“我操，五十万！好大的手笔啊！我好怕啊！”另一个同学夸张地拍着胸口。
整个包厢，瞬间被爆发出的哄笑声淹没。
他们看林夜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在五星级酒店里吹嘘自己家地里种的白菜有多大。
“五十万？”
张鹏夸张地笑了起来，他用手指点了点林夜，摇着头，那表情充满了极致的不屑与怜悯。
“林夜啊林夜，你这格局，还是太小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背对着众人，用一种成功人士指点江山的姿态说道。
“五十万，也就够我这辆车，加一年的油。”
他转过身，端着酒杯，踱步回到桌前。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请客户去KtV，一晚上花了多少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万。这还不算酒水。”
他身边的跟班立刻起哄道：“就是，鹏哥一晚上消费都不止这个数！五十万也拿得出手当年终大奖？”
“林夜，你是不是对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鹏哥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五十万，在江城也就买个厕所，你还当头奖？笑死我了！”
嘲讽声一浪高过一浪。
坐在林夜旁边的苏小暖，全程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
憋住，一定要憋住。
不能笑。
一笑，这戏就穿帮了。
她太了解林夜了。
当这个男人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时，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五十万？
黑山水库里随便一条钢铠龙鲤，卖给那些富豪的价格都不止这个数。
林夜这是在钓鱼。
钓的不是水里的鱼，是眼前这条自以为是的“大鱼”。
林夜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嘲笑，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故作苦恼地挠了挠头，脸上全是“被打击到了”的沮丧。
“是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
“那看来是我见识短了。”
“唉，主要是小本经营，实在拿不出太多钱了。这五十万，都快是我全部家当了。”
他这副样子，落在张鹏眼里，就是彻底认怂，被自己的财富和地位，碾压得体无完肤的表现。
张鹏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场面。
他享受着这种俯视林夜的感觉。
他享受着所有同学投向自己的，那种混杂着羡慕、敬畏的视线。
他享受着班花李静此刻看向自己时，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虚荣心，在此刻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的满足。
他要让这场表演，达到一个最高潮。
他要让林夜，在所有同学面前，彻底沦为一个需要靠自己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
他大手一挥，酒杯在水晶灯下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
包厢里所有的笑声，都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张鹏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这样吧。”
他用酒杯指着林夜，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施舍。
“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你这个破比赛，我赞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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