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拿”号，指挥舱。
约翰逊上校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在他看来，这次任务无非是一场武装游行。
然而，那个年轻的声呐兵，代号“金耳朵”的凯文，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的双手死死按住耳机，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冰冷的声呐显示屏上。
“上校，它又出现了！”
凯文的叫喊打破了指挥舱内轻松的氛围。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约翰逊的笑容凝固了。
“方位？速度？”他快步走了过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心底蔓延。
“方位……无法锁定！它在变！”凯文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试图追踪那个该死的信号，“它刚刚还在左舷三十度，零点一秒后就跳到了右舷七十度！距离……距离在二十海里到五海里之间疯狂跳跃！”
“这不可能！”轮机长是个物理学博士，他第一个提出质疑，“没有任何物体能在水下进行这种尺度的瞬时移动！这完全违背了流体力学！”
“但它就是发生了！”凯文快要疯了，他指着屏幕上一闪而逝的信号轨迹，“看！又来了！速度……我的上帝，速度已经无法计算了！它静止了……不，它又在加速！”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异常目标的信号点，像一个喝醉了的幽灵，在雷达图上进行着匪夷所思的疯狂舞动。
它时而静止不动，悬停在某个坐标点，仿佛一块沉入海底的礁石。
下一瞬间，又会以一个撕裂屏幕的锐角，瞬间跨越数海里的距离，出现在雷达图的另一个角落。
快如闪电，静如处子。
这种动与静的极致切换，完全超越了人类科技的理解范畴。
指挥舱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写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围在声呐屏幕前，看着那个疯狂闪烁的信号点，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科技。
这是巫术。
“上校，它……它消失了！”
凯文惊恐地报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这一次，没有人觉得是设备故障。
那个信号点，就那么凭空从屏幕上蒸发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正在他们周围，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高速环绕。
约翰逊上校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二十年的深海潜航生涯，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离奇的状况。
那股来自大国军人的傲慢与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全员戒备！”
他终于下达了命令，声音干涩而沙哑。
“战斗警报！上浮鱼雷发射管，装填mK48重型鱼雷！主动声呐开启，给我把它照出来！”
这是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在绝对静默的潜航任务中开启主动声呐，无异于在黑夜里点燃一根火把，彻底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嗡——
一股无形的声波以“蒙大拿”号为中心，向着周围的深海猛地扩散开去。
整个指挥舱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声波的回馈。
一秒。
两秒。
五秒。
屏幕上，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一片深蓝。
什么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东西已经离开的时候。
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的，诡异的刮擦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指挥舱内响起。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地，缓缓地，从潜艇坚固的特种合金外壳上，刮了过去。
“什么声音？”
“你听到了吗？”
“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所有船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这里是水下八百米。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绝对的生命禁区。
任何一点非正常的声响，都足以让最坚强的神经瞬间绷断。
约翰逊的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凝固。
他猛地冲到潜望镜前，将眼睛凑了上去。
外面，是无尽的黑暗。
永恒的，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海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
但那股被窥探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外面。
就在潜望镜的前方，近在咫尺的地方，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打开外部探照灯！”约翰逊几乎是吼出来的，“最大功率！”
“上校！这样会彻底暴露……”
“我让你打开！”
操作员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猛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唰！
十二盏军用级高强度探照灯，在“蒙大拿”号的艇首瞬间亮起！
强光如同十二把刺破永夜的利剑，撕开了前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然而，就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
所有看到屏幕画面的人，都停止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头颅，就那么静静地悬停在潜艇的正前方，距离潜望镜的观察窗口，不足十米。
那是一个无法被归类到任何已知生物范畴的头颅。
它通体覆盖着一层层巴掌大小的，排列整齐的银白色鳞片，每一片鳞片都在强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属般冰冷而又华丽的光泽。
完美的流线型结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仿佛是造物主最杰出的艺术品。
而最让人灵魂为之颤栗的，是它的眼睛。
那是一双巨大无比的，如同两颗最纯净的蓝宝石般的巨眼。
没有丝毫的恶意，也没有任何的杀气。
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俯瞰蝼蚁般的审视与好奇。
此刻，那双蓝宝石般的巨眼，正隔着厚厚的特种玻璃，与潜望镜后的约翰逊上校，冷冷地对视着！
“啊——！”
约翰逊吓得魂飞魄散，他猛地向后退去，双腿一软，整个人狼狈地撞倒在身后的控制台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一眼。
仅仅是一眼。
就彻底摧毁了他作为一个王牌艇长，一个帝国军人所有的骄傲与勇气。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话般的威严与压迫感！
“海……海怪！”
“上帝！是海怪！！”
“我的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指挥舱彻底炸开了锅！
凄厉的尖叫声，混杂着恐惧的哭喊，瞬间引爆了所有船员紧绷的神经。
有人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有人疯狂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
有人则像疯了一样，冲向武器控制台，却被那巨大的头颅吓得不敢按下一个按钮。
混乱。
崩溃。
人类引以为傲的钢铁巨兽，在真正的神话生物面前，脆弱得同一只纸船。
黑山水库，中央控制室。
林夜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津津有味地看着监控屏幕上，那副宛如末日降临般的混乱场景。
【来自‘约翰逊’的极致恐惧，癫狂值+1888！】
【来自‘蒙大拿号船员’的集体崩溃，癫狂值+！】
【警告！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已达阈值，可能引发精神错乱！】
“啧啧啧，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林夜摇了摇头，对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的表现，表示了一丝小小的失望。
这就吓破胆了？
小白还没开始动手呢。
它只是好奇林夜让它找的这个“铁皮玩具”长什么样，所以凑近了看看而已。
深海之中。
小白歪了歪巨大的头颅，似乎对这个“铁罐头”里传出的混乱尖叫感到有些不解。
它只是打量了一下这个新奇的玩具，然后便失去了兴趣。
太脆弱了。
感觉一爪子下去，就会碎掉。
没意思。
它巨大的身躯轻轻一摆，那长达百米的龙尾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
随后，整个庞大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来得突兀，去得也同样诡异。
只留下一艘钢铁潜艇，和一船被彻底吓破了胆的船员，在冰冷的深海中，瑟瑟发抖。
约翰逊上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潜望镜外，那片重新被黑暗吞噬的深海。
刚才的那一幕，已经化作永恒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那个眼神……
他永远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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