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之前的讨论虽然激烈，但终究没有形成决议，这让在场的常委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沙瑞金环视全场，敏锐地察觉到需要转换话题来掌控会议节奏。
这个常委会开得有些索然无味啊。沙瑞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好在并没有需要表决的决议。接下来，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人事任命问题。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至于易学习同志的问题，回头我们再深入研究。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需要常委会表决通过。
沙瑞金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文件，语气变得正式：经最高检反贪总局推荐，反贪总局侦查处处长侯亮平同志，拟任我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副厅级！他的目光转向组织部长，春林同志，你介绍一下侯亮平同志的情况。
好的，沙书记。吴春林连忙点头，翻开面前的档案，侯亮平，男，燕京人，今年四十二岁，毕业于汉东大学政法系，侦查学专业。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毕业后曾短暂在京州市检察院任职，后因工作需要调入最高检反贪总局。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几个常委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历任科员、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等职，吴春林继续念道，曾主办过国家部委项目管理处贪腐大案......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同志。他合上档案，看向沙瑞金，沙书记，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又是汉东大学毕业的？李达康忍不住小声嘀咕，声音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是，也是我的学生。高育良立即接话，嘴角带着自豪的笑容，达康书记，有什么意见吗？侯亮平这个同志我很了解，上大学时与祁同伟、陈海并称为汉东三杰，成绩非常优异。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明显的示威意味。
哦？大教授真是桃李满天下啊！沙瑞金笑着说道，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沙书记过奖了。高育良优雅地欠身，桃李满天下谈不上，但看到学生们在各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人民群众做贡献，我十分欣慰。他嘴角的笑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沙瑞金轻轻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侯亮平同志呢，最高检的同志和我商量过。他办的案子涉及到我省已经出逃的丁义珍副市长。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而且，最高检的同志透露，侯亮平是带着重要线索来到我省的。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程度身上：现在请大家表决通过对侯亮平同志的任命。当然，他故意顿了顿，如果没有通过也不要紧，我们可以下次再讨论。
说罢，沙瑞金第一个举起了手。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几个常委都在暗中观察程度的反应。吴春林、常务副省长谢林贤、宣传部部长孙俪文等人的目光都在程度脸上逡巡，等待他的表态。
我同意。刘省长第二个举起了手，打破了僵局。
我也同意。程度缓缓举起手，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心想：如果侯亮平不来汉东，他还不好找借口收拾这个刺头。等侯亮平来了，他有的是办法陪他玩。
随着程度的表态，其他常委除李达康之外，纷纷举手同意。
达康书记，你有意见？沙瑞金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地上。
李达康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强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沙书记，对于这位反贪局局长人选，我不是很了解，所以......
一看达康同志就没有好好听春林部长的介绍。沙瑞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我再强调一点：侯亮平同志是最高检的领导和我共同商议决定的！他特意加重了最高检三个字的语气，是一位办过大案要案的同志。我之前说的赵德汉的案子，就是这位侯处长主办的！
李达康的心猛地一沉。沙瑞金把最高检这块金字招牌都搬出来了，这分明是在施压。
他快速权衡利弊：自己就算反对也只有一票，根本改变不了结果，反而会得罪沙瑞金，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一想到侯亮平也是高育良的学生，他就感到一阵烦躁。
省公安厅有祁同伟，省检察院 先有陈海，后有侯亮平，京州中院还有他曾经的秘书陈清泉！
整个汉东公检法系统都快成了高育良的门生俱乐部。更不用说那些不算核心但同样毕业于汉东大学的干部，比如肖钢玉之流。
然而现实很残酷。在当下的政治生态中，一把手几乎拥有绝对权力。况且沙瑞金今天明目张胆地违反《党委工作条例》中的末位表态机制，第一个举手表态，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我也同意！李达康艰难地举起手，声音有些发干。他注意到程度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的屈服。
好，那我们再表决一次。沙瑞金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这一次，他刻意没有第一个举手，而是等到所有常委都举手后，才最后一个缓缓举起手：好，大家意见一致，全票通过。
他的目光转向秘书长常正义：常秘书长，尽快将文件发下去，让侯亮平同志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丁义珍的案子不能拖，大风厂的事情也要抓紧。
好的，书记！常正义连忙点头，会后马上办理。他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额头渗出细汗。
沙瑞金满意地环视全场，最后目光在高育良脸上停留了片刻，高育良优雅地扶了扶眼镜，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今天，我们充分的讨论了祁同伟、易学习两位同志，还通全票通过了我省检察院反贪局长候亮平同志的任命，让我对我省的干部又有了更充分的认识！“
”同志们，干部任用，是我们这些人最重要的一课，任命好干部，用好干部，把合适的干部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是一门学问！”
“同时，我们不仅要看到干部的现有能力，还要正视历史问题！”沙瑞金看着程度：“程书记说得好啊，我们党对犯过错误的干部一向都很宽容，时代在发展，我们也不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看待的们干部，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看待我们的干部！“
“最后，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沙瑞金等了一会儿，看众人没有发言：”散会！“
.......
常委会结束后，高育良特意在走廊上叫住了程度。两人并肩走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省委大楼走廊里，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显得格外安静。
来，程书记，坐！高育良推开自己的办公室，做了个请的手势。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你得在省委有个常设办公室，这样也方便工作。高育良的语气带着难得的热情。
程度摆了摆手，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流：没这个必要。高书记，我的工作重心还是在吕州。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高育良叹了口气，拉开夹克的拉链坐下：我看啊，你更多的要参与到整个汉东的决策上来。吕州的事情可以交给东方市长他们嘛！
今天常委会上的交锋，让这位向来沉稳的政法委书记真正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程度转过身，目光锐利：高书记，吕州这些年就像青林的前几年，正是转型升级的关键时刻。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吕州核心主城以高科技、服务业、旅游为主，我们正在全力打造新型旅游创新城市。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以太湖为核心，我们要打造......
好了好了，程书记，高育良笑着打断，你就不要做工作报告了。反正我全力支持你！他的笑容很快收敛，语气变得严肃，今天的常委会，你感觉怎么样？
程度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还行。我们也算是见识了这位新书记的手段。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程度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
这位沙书记，也许是以前在地方上强势惯了，会前都没有和三人组、五人组沟通，就把祁同伟、易学习拿出来敲打他和高育良。
最后更是第一个举手，强行通过侯亮平的任命。这种作风，确实与赵立春时代大不相同。
沙书记今天明显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高育良的声音低沉下来，先是拿同伟说事，又抬出易学习来压你。最后那个侯亮平的任命...他冷哼一声，连基本的程序都不讲了。
程度微微颔首：看来沙书记是准备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不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汉东这块地，可不是那么好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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