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星墨牵着红糖馒头的缰绳,回头冲身后人摆摆手。
“走了。”他说。
邬星沚轻轻点头,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邬星墨。
城墙边摇曳的灯烛投下半边光影,将入目的一切都晕染得朦胧而虚幻,他步子稍移,很想最后再抱一下那道浅青色身影,但终究遏制住了。
邬星墨看不出邬星沚眸底深沉缱绻的迷恋,弯着唇角叮嘱道:“往后别再乱闯秘境了,听清没?”
邬星沚的视线慢慢描一遍对方不太清晰的轮廓。
“好。”
人已经抓到,自然没了继续闯秘境的必要。
直接进八荒宫找就行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邬星墨非常满意自家鸡汁包的听劝,最后留一句“有缘再见”便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城外浓稠的夜色中。
邬星沚在原地立了一会儿。
望着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轻轻道:
“哥……两天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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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晚。
身量高大的男人稳步走在空旷的巷里,右手提着一包被油纸与麻绳精细捆扎好的物件。
晚间阴冷的风斜穿过料峭枝杈,拂起巷口人影的黑色衣摆。
男人步子一顿。
斗笠将人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他朝男人略一点头,嗓音沙哑地开口。
“邬家家主。我们尊上找您喝茶。”
邬沉笑了笑,红眸深沉似一块血色宝石。
“敢问‘尊上’是……?”
人影没有正面回答,他抬手,腰间悬的剑立时出鞘三分之一,折射出一道冰冷寒光。
“邬家主去了便知。”
一股无形的威压开始自上而下倾泻,慢慢地、慢慢地攀住邬沉双肩——那是属于元婴期的威压。
邬沉显出为难的神色。
“今晚恐怕不行,”他说,语气平常地仿佛在与熟人聊天:“我家夫人想吃荷花阁的点心,正等着我带回去。”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提的油纸包。
人影嗤笑一声。
“邬家主不必担心,我们尊上也派人去请夫人了。”他不疾不徐:“到时您与夫人、尊上一起吃,岂不更好?”
邬沉摇摇头:“你们尊上可不配。”
“……?”
黑衣人还没醒过味来,邬沉已经侧迈一步抬手——
比元婴强千百倍的威压骤然降临,狠狠砸向他面门!
黑衣人斗笠下的脸上显出骇然,当即拔剑,但他实力远不及邬沉,连人带剑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邬沉指尖微屈,黑衣人蓦地跪地,寂静的巷里响起一阵骨头错位的咯嚓声。
“谁派你来的?”
邬沉问,一双红眸平静无波。
“……”黑衣人对抗着滔天威压,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咬紧牙关,勉力挤出几个字:“你,夫人那有人……弄死我,她也……”
“确定吗?”邬沉打断。
黑衣人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什么?”
“你们尊上还派人去找她了?”
“自然,确定!”黑衣人咽回涌至喉间的血腥气,“你若敢杀我——”
“那我便没必要留活口了。”
斗笠下的双目骤然一僵。
咚。
邬沉跨过倒地的尸体,拎着油纸包朝巷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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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碧螺转进灯火通明的堂屋,向茶桌旁面容秀丽的女人恭敬行礼:“府外有人求见。”
后冷安放下手里的针织头巾,一双美眸被烛火映得晶莹剔透。
“这个时辰了,竟还有客人来访。”
她软声道,轻飘飘起身。
“与我同去吧,碧螺。”
“是,夫人。”
后冷安迈出堂屋,碧螺拿了灯烛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去到邬府大门。
大门两侧的府卫冲后冷安行礼,让开一条道。
门口衣着简约、五官平淡的男人对后冷安抱拳,开口:“叨扰了,夫人。我们尊上有请。”
后冷安漂亮的紫眸轻轻打量他一番。
“晚间湿气重,先进来坐坐吧。”她温柔笑说,转身吩咐碧螺:“去泡壶茶水,接待这位客人。”
旋即一偏秀美的脸,示意男人进来。
男人迟疑一下。
他感知片刻府卫们的实力,确定都是些普通人后才迈过门槛。
堂屋的茶桌旁很快坐了两个人。
碧螺将泡好的茶倒入瓷杯,后冷安端起茶盏抿一口,轻柔的嗓音像片薄纱:“不知公子是代表谁来下帖的?”
男子没碰瓷杯,面无表情道:“夫人去了便明白。”
后冷安用瓷杯盖刮刮茶沫。
“可我夫君还未回来,麻烦公子与我等等他先。”
男人站起身。
“夫人放心,”他说:“邬家主应当已在去的路上了。”
后冷安掩掩嘴,轻轻说:“那再等半柱香吧,若他没回我便与你去。”
男人刚欲答话,忽然神情一凝。
他的眸光陡然狠厉起来,“噌”地抽剑出鞘,毫不留情抵住女人白皙纤弱的脖颈。
一旁的碧螺手一抖:“夫——”
男人冷冷瞪过去,剑压深了些。
“……”
碧螺立刻闭嘴。
后冷安端着瓷杯,看向男人。
“邬家主下手太重,”男人一面说,一面冲堂屋门口抬抬下巴:“劳驾夫人一会儿劝劝。”
后冷安圆着嘴吹吹茶,依然笑得温柔。
“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堂屋外就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邬沉提着油纸包出现在夜幕中,后冷安轻轻放下瓷杯。
“邬家主,有人说你下手太重了,要我劝劝你。”她笑说。
后冷安身旁的男人要开口,一股钻心的疼痛却蓦地擒住了他大脑,使他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邬沉瞥一眼自家夫人旁唇色发白、浑身僵硬的男人,将油纸包小心翼翼放到桌上。
“荷花阁的,最后一份了。”他对后冷安说。
又看一眼男人,在后冷安面前坐下。
“那夫人打算如何劝?”邬沉示意碧螺来帮忙拆点心。
后冷安抬起嫩葱一样的手指推开自己脖颈上压的剑锋。
“公子觉得该如何劝?”她笑吟吟问。
“……”
男人唇瓣微动,只觉得大脑正被什么东西搅得生疼,偏偏身子又无法动弹,难受至极。
隔了几秒,一只黑色蜈蚣自他左耳朵爬出,细密的脚踩过他脸,钻入另一边耳朵里。
男人瞳孔一缩。
良久,终于吐出几个字:“什么……时候……”
简短四个字,已疼得他汗如雨下。
“可能是公子昨晚跟踪那封信的时候。”后冷安就着邬沉的手咬一口糕点,水晶般漂亮的紫眼睛弯了弯:“嗯……也可能是你刚见到我的第一秒。”
男人唇瓣又动了动,却没能再讲出一个字。
邬沉的视线落在后冷安脖颈处剑痕上,眉毛蹙起:“这种人让碧螺处理就行,你也太不爱护自己了。”
“夫人还要我陪她演戏,生怕那人被吓跑。”一旁帮着布置点心的碧螺告状。
后冷安嗔怪地看碧螺一眼。
转头去哄自家夫君:“这不是太久没活络筋骨了嘛,你夫人都要发霉了。”
邬沉紧蹙的眉毛松了些,他叹口气,将下一块糕点递到后冷安唇边。
“吕老头子又想把我们卷进去。”
“卷就卷罢。”
后冷安咬一口,慢慢嚼着糕点,温声:“正巧沚儿昨日寄的信写了,他要去八荒宫找墨儿。咱两儿子都在那,不管不行呀。”
邬沉点点头,想起什么,不悦道:“墨儿那小子也是,离家快两年了,信都没寄过一封!”
后冷安责怪地瞪他一下。
“肯定是你那晚话说太重了,如今还怪墨儿。”她呵斥。
“……”
邬沉哼一声,端起瓷杯喝茶。
堂屋里安静片刻。
后冷安掐掐手指,叹道:“四百八十多年了……”
“时日过的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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