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那滴血刚落进符阵交汇点，金红交错的光便从风柱底部窜起。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后又强行拼回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可他不能倒，塞琳娜还在那边躺着，命石碎片嵌在胸口的纹路里，微微发烫。他知道只要手一松，前面所有痛苦都会白费。
地面突然震动，裂开一道深缝，黑雾从地底涌出，迅速凝成人形。那身影由岩石与暗影拼合而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道竖直的口子缓缓张开。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龙族的余烬，不该点燃在这片土地。”话音落下，三根石质触手破土而出，缠上维恩脚踝，猛地向下一拽。他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砸在碎骨堆中，骨头刺进掌心，疼得他眼前一黑。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鸦鸣划破空气。骨鸦骑着骸骨巨鹰从裂谷上方俯冲而下，法杖顶端泛起惨白光芒。他落在祭坛边缘，盯着维恩胸前的命石碎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你用她的信物换力量？真是可笑。”他说完，法杖猛然前刺，直取维恩心脏。速度太快，维恩根本来不及翻滚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横切而来。空间裂隙在两人之间撕开，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骨鸦的法杖撞在上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硬生生被弹开。紧接着，塞琳娜的身影出现在祭坛另一侧，她单膝跪地，嘴角还在流血，双手却死死撑着地面，维持着裂隙的稳定。她喘着气说：“别管我……继续。”
维恩咬紧牙关，用受伤的手臂撑起身体。他能感觉到灵枢里的裂纹正在蔓延，像蛛网一样布满全身经脉。命石的能量几乎耗尽，古龙语的最后一个音节在脑海中断断续续，随时可能中断。他知道不能再等，必须把最后一点力量压进去。他抓起一把混着自己鲜血的碎骨，毫不犹豫地插进左臂经脉。剧痛瞬间炸开，让他浑身抽搐，但也正是这痛感，把他快要溃散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
“晨曦！”他嘶吼一声，右眼银光暴涨，残存的光明天赋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屏障。两条新的石手正扑向塞琳娜，被屏障挡住，但只撑了不到两秒就出现裂痕。他看见她脸色更白了一分，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骨鸦怒吼着举起法杖，地面裂开，十二具少女骸骨爬出，围成一圈，齐声吟唱起扭曲的祷言。那些声音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直接钻进脑子，干扰着他脑海中的古龙音节。维恩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针在扎。他抬起右手，将插在手臂上的碎骨拔出，反手掷向骨鸦。那骨头沾着他的血和命石的气息，飞到半空时突然燃起黑焰，击中骨鸦胸口，炸开一团浓烟。吟唱戛然而止。
暗渊发出一声低吼，整个地脉剧烈震颤。祭坛四周的岩壁开始崩塌，露出内部刻满的远古符文。那些符文原本是封印伪神用的，此刻却被逆转方向，化作吸力场，疯狂抽取维恩体内的命石能量。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出去。风柱开始减弱，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
塞琳娜抬起头，看着维恩摇摇欲坠的身影。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双手之间，结出一个复杂的印。空间裂隙再次撕开，比之前更大、更不稳定。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裂隙推向骨鸦和暗渊。冲击波炸开，两人同时被掀飞出去。骨鸦撞在岩壁上，右臂焦黑冒烟。暗渊则沉入地底，黑雾迅速退散。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她的力气。她重重摔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手指颤抖着指向维恩：“快……完成术法……别停……”她说完这句话，眼睛闭了下去，胸口微弱起伏。
维恩看着她倒下的样子，胸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但他知道如果现在停下，她所有的付出都会变成徒劳。他用双膝撑地，一点点往前爬，每挪动一寸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终于，他来到祭坛中心，双手颤抖着抬起来，十指交扣，将两块命石碎片用力按进龙鳞纹路最深处。
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炽热从胸口炸开。他的背脊剧痛，仿佛有东西要从体内冲出。风柱重新开始旋转，虽然缓慢，但没有熄灭。高温灼烧着空气，黑袍一角卷起，化为灰烬。他的七窍仍在流血，视线模糊，只能依稀看到塞琳娜的方向。
他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但嘴唇清晰地动了一下。那是最后一个古龙音节的口型。风柱底部的光芒越来越亮，金红交织，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命石，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远处，骨鸦从烟尘中站起，右臂垂落，法杖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盯着祭坛中央的身影，低声说：“你还不是终点。”说完，他翻身跃上骸骨巨鹰，消失在裂谷阴影中。
地底深处，暗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地终将归于黑暗。”随即，整片地面恢复平静，只剩下风柱旋转的呼啸声。
维恩跪在祭坛上，双手紧扣命石，眼中银光与黑雾交替闪现。他的嘴唇还在动，似乎在呼唤某个名字。风柱越转越快，温度不断升高。他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渗出的血顺着掌心滑落，滴在符阵中央。
血迹晕开的刹那，风柱核心突然亮起一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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