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膝盖重重砸在岩石上，左手撑住岩壁才没倒下。他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动，每一寸肌肉都在撕裂边缘颤抖。命石嵌在胸口的位置滚烫，像一块烧红的铁被硬生生钉进血肉。他的呼吸很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但他没有闭眼。前方的黑暗还在蠕动，他知道骨鸦没走远。
右眼已经看不见了，银白色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左眼还能捕捉到微弱的轮廓。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掌心沾了血。这不是第一次受伤，但这次不同。六阶灵枢的跃迁像是把两股洪水塞进一条窄沟，光明与暗黑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随时可能炸开。他握紧“暮影”，刀柄上的纹路硌进掌心，痛感让他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空气轻微波动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匕首横在胸前。一道细长的空间裂隙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蓝光从缝隙中渗出。一个身影从里面跨了出来，脚步有些不稳，斗篷上全是尘土和干涸的血迹。是塞琳娜。
她站直身体，短剑“碎星”握在手中，剑尖朝前。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可眼神却盯着维恩身后那片黑暗，一眨不眨。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稳：“我来了。”
维恩喉咙发紧。他想让她离开，想吼她滚远点，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知道她为什么来。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失控，第一个死的会是她。他低吼：“别过来！我现在碰谁，谁就得死！”
塞琳娜没停下。她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她没有看他，只是将“碎星”横在两人前方，剑刃对着那片死寂的通道。“要死一起死。”她说。
这句话像是一根钉子，把他钉在原地。他没再说话，只是慢慢放下了挡在胸前的匕首。他知道劝不动她。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危险是什么。
空气再次震动。
三道黑影从岩缝里爬出，动作僵硬，铠甲破碎，眼眶里跳动着绿色魂火。它们是骨鸦留下的亡灵战士，残存的意志仍在执行最后的命令——夺取命石。它们没有发出声音，直接扑了过来，手中的锈剑划破空气。
维恩本能地抬手，掌心向前。一股混合着光明与暗黑的能量轰然涌出，形成一道螺旋波纹。与此同时，塞琳娜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碎星”剑刃上。她的手臂一挥，三道透明的刃光从剑尖射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切过三具亡灵的脖颈。
光与刃在半空交汇，能量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芒。亡灵的身体当场炸开，碎片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冲击波让维恩踉跄后退，肩膀撞在墙上。他喘着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刚稳定下来的灵枢力量。
塞琳娜也跪了一下，手扶地面才没倒下。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头发边缘多了几缕灰白，那是魔力透支的痕迹。但她很快站了起来，重新举起短剑。
高台方向传来一声冷笑。
骨鸦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站在断裂的岩石边缘。他的右眼暴露在外，原本幽绿的火焰此刻泛着焦黑的痕迹，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腐臭的黑雾，准备召唤骸骨巨鹰。
维恩看穿了他的意图。对方想趁他们虚弱时强行带走命石。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慢慢弯下腰，右手握住“晨曦”的刀柄，指节收紧。
他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虚浮，像是支撑不住的样子。骨鸦嘴角扯动，抬起了手臂。就在那一瞬，维恩猛然发力，将“晨曦”掷出。
匕首旋转着飞出，划破空气，直取骨鸦面门。光明之力在刀身上炸开，正中他的右眼。一声凄厉的嘶吼响起，骨鸦整个人向后仰去，那只眼睛瞬间焦化，绿火熄灭，只剩下一团冒着烟的空洞。
他抬手捂住面部，身体剧烈颤抖。维恩没有停，他拖着“暮影”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他知道这还不够。骨鸦不会这么轻易退走。
塞琳娜也动了。她双手握住“碎星”，将最后一丝魔力注入剑身。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念出一段古老的音节。地面突然塌陷，在骨鸦脚下形成一个微型空间裂口。那裂缝只有巴掌大，却足以打乱他的平衡。
骨鸦怒吼，强行撕开一道新的空间裂缝，翻身跳入其中。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句沙哑的低语：“我会回来的……”
骸骨巨鹰在半空中崩解，化作一堆碎骨落下。通道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岩壁上的晶石还散发着微弱的蓝光。血腥味和腐臭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维恩终于撑不住了，单膝跪地，左手按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皮肤上的裂口还在渗血。他试着站起来，可双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他伸手想去抓“暮影”的刀柄，手指却滑了一下。
塞琳娜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她的手很凉，但很稳。她把“碎星”插进旁边的岩石缝里，腾出双手，帮着他一点点撑起身体。
维恩靠在墙上，喘着气。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角有血丝，嘴唇干裂，可还是看着前方，警惕地扫视着通道深处。她没有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也没有说休息一会儿。她只是站着，像一块不肯倒塌的石头。
远处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轻轻响了一下。
维恩的手慢慢移向腰间的“暮影”。塞琳娜也察觉到了，她拔出“碎星”，剑尖微微抬起。两人的呼吸交错，节奏一致。
通道尽头，一滴水从岩顶落下，砸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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