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符阵中央的瞬间，风柱核心的猩红裂痕猛然扩张，像一道撕开天地的眼睛。维恩的手指死死扣住命石碎片，掌心被边缘割破，鲜血顺着纹路流入龙鳞内衬。他能感觉到胸口那块镶嵌的位置正在发烫，皮肤下的脉络开始灼烧，仿佛有火焰从骨头里钻出来。他的呼吸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滚烫的沙砾，喉咙干裂，舌尖满是血腥味。
他的右眼还能看到一点光，银白色的微芒在瞳孔深处跳动，但左眼已经完全被黑雾覆盖，视线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前方祭坛的轮廓。七窍都在流血，鼻腔、耳朵、眼角，温热的液体不断滑落，滴在胸前的衣料上，浸出一片深色痕迹。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术法还没完成，最后一个音节还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
脑海中的古龙语断断续续，像被风吹散的灰烬，随时会熄灭。伪神的低语又来了，声音贴着耳膜爬行：“你本该是我的容器。”他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舌尖再次咬破，剧痛让他眼前一亮，意识短暂凝聚。他张开嘴，嘴唇无声地开合，按照记忆里的节奏拼出那个音节。不是喊出来，也不是念出来，而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震动。
随着口型完成，龙鳞纹路骤然升温，自胸口向四肢蔓延，皮肤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风柱轰然炸开，一股金红交织的气流冲天而起，撞上地脉穹顶，碎石簌簌落下。整个祭坛剧烈震颤，地面裂纹中喷出灼热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金属的味道。
维恩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仰去，但他双膝死死抵住地面，双手仍按在命石上不敢松开。他知道一旦中断，前面所有代价都将白费。风柱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中心处凝聚出一团炽烈的能量球，表面流动着龙鳞般的纹路。那是龙息的雏形，尚未完全成型，却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祭坛边缘的阴影中传来扑翅声。骨鸦的骸骨巨鹰残影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翅膀只剩一根主骨支撑，其余部位已被焚毁。它嘶鸣一声，猛地振翅冲向风柱底部，试图用最后的力量打断术法。与此同时，地底黑雾翻涌，暗渊的触手再次探出，比之前更加粗壮，表面覆盖着岩石与腐肉混合的外壳，直扑维恩双腿。
维恩无法移动，也无法反击。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他不需要动手。风柱感知到威胁，自动做出反应。核心处那团金红能量猛然喷吐，一道实质化的龙息呈螺旋状扫荡而出。第一道击中骸骨巨鹰，金焰瞬间包裹整只生物，黑风紧随其后，将其彻底吞噬。骨鸦发出凄厉的惨叫，右翼连同半边身体化为灰烬，整个人被冲击波掀飞，坠入裂谷深处，再无动静。
第二道龙息直冲地底，迎上暗渊的触手。那些由岩石与暗影拼合而成的肢体刚触及火焰，便发出刺耳的崩裂声，表面迅速碳化、剥落，最终化为粉末消散。黑雾剧烈翻腾，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迅速缩回地底裂缝，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话语：“此战未尽。”
风暴仍在持续，风柱越转越快，温度不断升高。维恩跪在祭坛中心，双手紧扣命石，身体微微颤抖。他的衣服已经开始燃烧，黑袍一角卷起，化作灰烬飘散。皮肤上的龙鳞纹路越来越清晰，但也越来越烫，像是要从体内烧出来。他感到心脏跳动异常缓慢，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熔化的金属。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他想看看塞琳娜的方向，可头重得抬不起来。他只能凭着记忆回想她的脸，那双带着星纹的眼眸，总是安静地看着他，哪怕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不曾退缩。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昏迷，有没有受伤。他想说句话，哪怕只是喊一声她的名字，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风柱终于稳定下来，金红光芒均匀流转，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漩涡。龙息风暴正式成型，笼罩整个祭坛区域。空气因高温扭曲，地面龟裂，碎骨被卷入空中，围绕风柱高速旋转。远处岩壁上的远古符文停止了逆转，重新恢复封印状态，伪神的低语也随之消失。
维恩的身体缓缓前倾，额头几乎贴到地面。他的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渗出的血顺着掌心滑落，滴在符阵中央。血迹晕开的刹那，风柱光芒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他知道术法成功了，敌人退了，塞琳娜暂时安全了。可他感觉不到喜悦，只有一种深深的空洞，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时，伊格尼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再带着往日的嘲讽，反而透着一丝凝重：“你做到了。”
维恩没有回应，只是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他抬起右手，试图凝聚一丝晨曦之光，哪怕是最微弱的一点也好。可当他集中精神时，却发现掌心只有淡淡的银辉，再也无法唤出那种纯粹的光明魔力。他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那种曾经熟悉的力量，像是被人从体内抽走了一部分，永远失去了。
“你献祭的不是记忆。”伊格尼斯的声音低沉，“是你感知‘光明’的能力。”
维恩怔住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塞琳娜的脸，记得艾丹教他打铁的日子，记得自己穿越那天的暴雨。记忆都在，可为什么……他再也感受不到光了？
“龙息需以平衡为引。”伊格尼斯继续说道，“你用双天赋驱动术法，就必须舍其一。你选择了守护的力量，便再也无法成为被照亮的人。”
维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滴血，掌心的银辉渐渐黯淡。他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一战，他根本没有使用过光明之力。所有的爆发，都是靠暗黑天赋与命石共鸣推动的。晨曦匕首早已失去光泽，像一块普通的金属。
他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血。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灵枢裂纹遍布全身，心跳越来越慢。但他还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行。风柱还在运转，龙息风暴尚未平息，他必须维持这个状态，直到确认威胁彻底解除。
祭坛四周恢复寂静，只有风柱呼啸的声音回荡在地脉深处。维恩跪在地上，双手仍按着命石，背脊弯曲，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他的左眼持续流出黑血，右眼银光微弱，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风柱中心的能量球突然轻微晃动，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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