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过后,长安的秋意愈发浓重,宫墙内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金黄,却驱不散咸福宫连日来的沉郁。沈静姝自慈云寺取回密信后,便闭门筹划,一边让挽月传递消息与谢九渊呼应,一边暗中观察后宫动向,只待时机成熟便布下天罗。可她未曾想,皇后的打压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这日清晨,天色微亮,沈静姝便按照宫规,身着妃位朝服,头戴点翠珠钗,带着挽月前往长春宫请安。秋露未曦,石板路微凉,寒气透过绣鞋浸入足底,她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入宫三年,她深知皇后卢氏素来严苛,尤其对不肯依附之人,更是百般挑剔,今日之行,怕是难得顺遂。
长春宫正殿内,早已聚了数位妃嫔。淑妃柳氏居于左侧首位,一身石榴红宫装,珠翠环绕,见沈静姝进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其他妃嫔或低头不语,或交头接耳,目光落在沈静姝身上,带着几分同情,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沈静姝缓步走入殿中,依礼跪拜:“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圣泽绵长。”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身着明黄色绣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神色威严,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沈静姝:“起来吧。静妃倒是越发有架子了,今日请安竟比往日迟了半刻,是觉得哀家的长春宫,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
沈静姝心中一凛,知晓皇后是故意发难。她明明是按卯时正点抵达,何来“迟了半刻”之说?但她不敢辩解,只能垂首道:“臣妾不敢。今日晨间路遇洒扫宫人,见其不慎摔倒,便伸手扶了一把,故而耽搁了片刻,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扶个宫人便能耽搁半刻?”皇后冷笑一声,语气愈发严厉,“静妃这是在指责哀家苛待宫人,还是在为自己的失仪找借口?宫中规矩,请安为头等大事,便是天塌下来,也需先向哀家问安。你倒好,为了一个卑贱宫人,竟置宫规于不顾,看来是哀家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
淑妃适时开口,声音娇柔却带着锋芒:“皇后娘娘息怒。静妃妹妹许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宫规如山,若是人人都像妹妹这般随意,日后后宫岂不乱了套?姐姐以为,该小小惩戒一番,也好让妹妹谨记教训。”
其他妃嫔见状,也纷纷附和:“淑妃娘娘说得是,该惩戒一番。”“静妃妹妹确实失仪了,皇后娘娘明断。”
沈静姝脊背挺直,心中虽怒,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臣妾知错,甘愿受罚,只是求皇后娘娘明察,臣妾绝非有意冒犯。”
“明察?”皇后猛地拍了一下凤椅扶手,厉声喝道,“哀家说你有错,你便是有错!来人,将静妃拖下去,在殿外丹陛罚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皇后娘娘!”沈静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丹陛之上,秋露浓重,寒气刺骨,罚跪一个时辰,即便是身强体健的宫女也难以承受,更何况她近日本就因思虑过度,身体略有不适。
“怎么?你不服?”皇后眼神凌厉,“哀家的话,你也敢违抗?”
“臣妾不敢违抗皇后娘娘懿旨,只是……”沈静姝还想辩解,却被皇后厉声打断:“没有只是!若是再敢多言,便罚跪两个时辰!”
身边的太监早已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沈静姝的胳膊。挽月见状,连忙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皇后娘娘,求您开恩,我家娘娘身子不适,经不起这般折腾,求您从轻发落!奴婢愿替娘娘受罚!”
“放肆!”皇后冷冷道,“一个卑贱宫女,也敢在哀家面前多言?来人,将这宫女掌嘴十下,撵出去候着!”
“不要!”沈静姝挣扎着想要护住挽月,却被太监死死按住。只听“啪啪”几声脆响,挽月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她却强忍着疼痛,依旧跪在地上,含泪望着沈静姝:“娘娘……”
沈静姝看着心腹受辱,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她知道,皇后今日便是要故意羞辱她,杀杀她的锐气,逼她低头。若是此刻再做挣扎,只会招致更重的惩罚。
“不必替她求情。”沈静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对挽月道,“你先下去,好好养伤。”而后,她转向皇后,缓缓道,“臣妾遵旨。”
被太监拖拽着走出正殿,沈静姝被按跪在丹陛的青石板上。秋露打湿了她的朝服,寒气顺着膝盖蔓延至全身,刺骨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外的宫人往来穿梭,都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偶尔有几道目光扫过,带着怜悯或是鄙夷,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抬头望向长春宫的匾额,鎏金的“长春宫”三个字在晨光中刺眼夺目,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威严。这就是后宫,等级森严,弱肉强食,没有权力,没有靠山,便只能任人宰割,连基本的尊严都无法保全。
三年前,她以沈尚书之女的身份入宫,本想安稳度日,远离纷争。可她渐渐发现,在这深宫中,想要独善其身,不过是痴人说梦。皇后视她为眼中钉,淑妃等人对她百般排挤,若不奋起反抗,终有一日,她会像那些无声无息消失在后宫中的妃嫔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谢九渊提供的密信,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让她看到了破局的希望。可今日的羞辱,让她深刻体会到,仅凭一份密信,一个计划,远远不够。她必须尽快壮大自己的势力,必须让皇后付出代价,否则,这样的羞辱只会接踵而至。
膝盖传来阵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碎裂一般。沈静姝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上,那里有几只鸟儿自由飞过,无拘无束。她心中暗暗发誓:今日之辱,我沈静姝记下了。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一个时辰的时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当太监终于上前告知她可以起身时,沈静姝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几乎无法站立。挽月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娘娘,您受苦了。”
沈静姝摇了摇头,强撑着站起身,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朝服早已被露水浸透,沾满了泥土,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回到咸福宫,挽月立刻为她更换衣物,敷上活血化瘀的药膏。沈静姝坐在榻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汹涌的怒火。
“娘娘,皇后娘娘太过份了!明明是故意刁难您,还要如此羞辱您!”挽月一边为她敷药,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还有淑妃娘娘,仗着皇后撑腰,也跟着落井下石,实在可恶!”
“可恶的人,不止她们。”沈静姝缓缓道,“后宫之中,人人都想踩着别人往上爬。今日我落难,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但她们不会得意太久。挽月,立刻给谢御史传信,告知他我今日遭遇,让他加快动作。我等不及了,必须尽快让淑妃和皇后付出代价!”
“娘娘,您的身体……”挽月担忧地说。
“我的身体无碍。”沈静姝打断她的话,眼神锐利如锋,“这点伤痛,与我心中的恨意相比,算不了什么。我要让皇后知道,我沈静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欺辱我的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挽月见她态度坚决,不再多言,连忙点头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看着挽月离去的背影,沈静姝缓缓闭上双眼。今日的罚跪,不仅让她的身体遭受了重创,更让她的尊严被狠狠践踏。但也正是这份屈辱,让她彻底醒悟,在这后宫之中,唯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她与皇后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今日的刁难,不过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便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她必须加快布局,必须在皇后再次动手之前,将淑妃这条皇后的臂膀彻底斩断,让皇后元气大伤。
窗外的秋风呼啸而过,卷起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如同一场无声的宣战。沈静姝知道,一场激烈的风暴,即将在这深宫中掀起。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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