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图的光影在殿堂中心彻底消散,最后一点暗金光屑如萤火般飘落,融入脚下温润的黑色石台,再无痕迹。
殿堂重归昏暗,唯有穹顶零星的宝石投下微弱清辉,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的面庞。
李无劫站在原地,闭目凝神,识海中那幅残缺却关键的星图正被反复描摹、加固。得益于噬天神脉与那印记的同源共鸣,以及他远超同阶的神魂强度,星图的细节正变得愈发清晰——不仅是“寂灭星渊”那个最亮的坐标点,连带着周围模糊星域的轮廓、星图边缘那个一闪而逝的黯淡光点,都被他竭力记忆、揣摩。
“寂灭星渊……”云梦瑶轻声重复着这个地名,银眸中星光流转,指尖在天命罗盘上快速点划,似在推演着什么,“星图所示方位,与此处相对……在太古战场的更深处,或者说,更接近这片破碎天地的‘核心’边缘。那个方向传来的‘死寂’与‘终末’道韵,透过罗盘都能感到心悸。”
“核心边缘?”火灵儿蹙眉,望向殿堂外无边的黑暗,“我们现在已经在战场外围,煞气就如此难缠。更深处……还有这听起来就不祥的‘寂灭星渊’,岂不更是绝地中的绝地?”
“绝地是肯定的。”夜琉璃靠在了一根巨柱旁,紫眸扫过柱身上悲壮的浮雕,“但那位噬天帝既然把最后的后手藏在那里,说明那里虽是绝地,却也可能是唯一伪天道力量难以触及,或者有所顾忌的地方。富贵险中求,何况是我们这等逆天而行之人?”
李无劫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微缩的星图一闪而过。“琉璃说得对。而且,噬天帝传承的信息明确指出,唯有集齐散落的印记,唤醒他留在‘寂灭星渊’的最后意识,才能获得对抗乃至超脱伪天道的完整传承与关键信息。这是我们必行之路。”
他走到石台边缘,看向三女:“星图我已记下,大致方位可以确定。但具体路径、途中可能遇到的阻碍、以及‘寂灭星渊’内部的详细情况,传承信息中并未提及,只强调了其极度危险。”
“意料之中。”云梦瑶收起罗盘,走到他身边,“这等终极之地的信息,不可能完整保存于一枚可能流落各处的印记中,那反而会增加暴露风险。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支撑殿堂的八根巨柱:“这些浮雕叙事,或许能给我们一些补充。它们记载了上个纪元从辉煌到陨落的过程,或许会提及‘寂灭星渊’的由来,或者标注出通往战场深处某些已知险地的路径。”
火灵儿眼睛一亮:“对呀!这些柱子上的故事,刚才没来得及细看。那个‘噬’……初代噬天帝,在这些故事里吗?”
李无劫点头:“走,仔细看看。时间紧迫,我们需尽快规划路线。”
四人分散开来,各自选择一根巨柱,仔细研读上面的浮雕叙事。这些浮雕虽然古老斑驳,但蕴含的道韵使得主要画面和关键符号依旧清晰可辨。
李无劫面前的巨柱,描绘的正是战争末期,众神殿堂崩碎的场景。画面中,那位顶天立地的巨人(很可能就是初代噬天帝的某种显化)与其他几道伟岸身影,正合力将一枚散发着吞噬气息的光团(与之前印记同源)打入虚空乱流,而他们的敌人,则是无数扭曲的、由黑暗与秩序锁链构成的阴影。
“伪天道的前身……或者说,其爪牙。”李无劫心中明悟。浮雕的一角,在描绘虚空乱流时,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轮廓,旁边有一个微小的、与之前星图中“寂灭星渊”符文近似的标记。
“果然,那个时代,那里就已经是放逐与封印之地?”他若有所思。
另一边,云梦瑶发出轻轻的“咦”声。她面前的巨柱,描绘的似乎是更早的和平年代,众多生灵朝拜一座散发着温和光芒的门户。而在浮雕的边缘背景中,用极其细微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了几处重要地点,其中一处位于“地图”边缘的破碎星群旁,有一个代表着“危险”与“放逐”的三角符号。
“这可能是上个纪元对‘寂灭星渊’区域的已知标注。”云梦瑶将灵力注入罗盘,银光扫过浮雕,试图将那幅简略地图拓印下来,与李无劫识海中的星图进行比对。
夜琉璃和火灵儿也有所发现。夜琉璃所在的巨柱描绘了某种大型仪式的场景,仪式似乎与调动星辰之力、稳固时空有关,其中涉及的几个关键符文节点,与星图中前往寂灭星渊路径上几个模糊区域的特征隐隐吻合。火灵儿则发现了一些关于战场环境(如特定煞气风暴区、时空紊乱带)的象征性描绘,这些对于规划实际行进路线至关重要。
约莫一个时辰后,四人重新汇聚在石台中心,交流所得。
“基本可以确定,‘寂灭星渊’在上个纪元就是着名的绝地、禁地,常用于封印或放逐最危险的存在或物品。也正因如此,它可能保留了相对独立于伪天道掌控的‘缝隙’。”云梦瑶总结道,指尖在空中勾勒出她拓印的简略地图与李无劫描述的星图轮廓,两者在“寂灭星渊”方位上大致重叠。
“通往那里的路径,必然危机四伏。根据浮雕暗示,我们会经过至少三处险地:一片被称为‘哀嚎星带’的破碎星辰区,那里残留的强者怨念可能形成强大的精神风暴;一处时空结构极其不稳定的‘乱流回廊’;还有一片似乎被某种‘古兽’巢穴标记的区域。”夜琉璃指着她辨认出的几个符文节点说道。
“而且,越靠近核心,太古煞气的浓度和侵蚀性会指数级上升。世界树碎片的光芒能否完全抵挡,还是未知数。”火灵儿补充,面露忧色。
李无劫静静听着,目光扫过空中那幅由灵力构成的合成示意图。风险很大,但方向无比清晰。
“我们没有选择。”他缓缓开口,“苏苏还在冰棺中沉睡,伪天道的威胁悬于头顶,自身的道途也需超脱。寂灭星渊,必须去。”
他顿了顿,看向云梦瑶:“梦瑶,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和已知信息,规划出一条相对稳妥、兼顾效率与隐蔽性的初步路线,需要多久?”
云梦瑶沉吟片刻:“结合星图、浮雕信息以及我的天命术推演,避开几个明确标注的绝险之地,勾勒出一条大致可行的路径,约需半日。但具体细节、实时变化,需边走边修正。”
“半日……”李无劫点头,“好。我们便在此休整半日。灵儿,琉璃,你们抓紧时间恢复灵力,巩固心神。梦瑶,辛苦你进行路线推演。我需要一点时间,彻底消化刚才传承中得到的一些关于吞噬之力的运用技巧,并尝试进一步平衡体内的隐患。”
他感受到,在接收了那枚精纯的噬天帝印记传承后,体内被压制的“腐朽本源”似乎更加躁动不安,但同时也有一股新得的、更为正统浩大的吞噬之力在与之对抗、磨合。他必须尽快掌握新的力量,稳固体内平衡。
“对了,”李无劫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之前收集的那些驱动核心残片和奇异金属碎片,“这些东西,你们看看能否利用。核心残片或许蕴含一些古老的防护或能量转换符文,金属碎片质地非凡,或许能炼制一些辅助器物。”
火灵儿接过几块金属碎片,指尖真火吞吐,感知其特性:“嗯……确实蕴含一种奇特的韧性,对能量侵蚀有不错抗性,或许可以简单熔炼成几面护心镜或贴身内甲。”
夜琉璃则对那些暗金色晶体残片更感兴趣,魔气渗入探查:“里面残存的驱动法则很古老,虽然破碎,但若能逆向解析一二,或许对应对某些遗迹机关或能量陷阱有帮助。”
分工已定,四人不再多言,各自忙碌起来。
殿堂内重归寂静,只有云梦瑶罗盘转动的细微嗡鸣、火灵儿指尖真火的噼啪轻响、以及李无劫体内偶尔传出的低沉血脉嗡鸣。
时间悄然流逝。
半日将至,云梦瑶率先睁开银眸,长舒一口气,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条蜿蜒曲折、标注着数个光点和警示符号的灵力路径图。
“路线初步拟定了。我们需要先向西偏北方向前进,穿过约三千里相对‘平静’的废墟带,然后抵达第一个关键节点——‘哀嚎星带’边缘。那里,将是真正的考验开始。”
她话音刚落,正在闭目消化传承的李无劫,周身忽然荡漾开一层水波般的暗金涟漪,一股更加圆融、内敛却也更显深邃的吞噬气息一闪而逝。他睁开眼,眸中精光湛然,右臂的隐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时间到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力量澎湃,虽然隐患未除,但掌控力明显提升。
“那就……出发吧。”火灵儿和夜琉璃也结束调息,状态恢复至八九成。
李无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万古传承的空旷殿堂,目光扫过那些悲壮的浮雕,仿佛在与上一个纪元的先烈无声告别。
然后,他转身,面向云梦瑶指引的方向,声音坚定:
“目标,寂灭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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