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苏让开一点位置，拍了拍自己宽敞软椅的空余部分，示意他坐下。
张起灵顿了顿，依言坐下，身形依旧挺拔。
楚玉苏则不客气地，像只寻找热源的猫，直接窝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全身重量都交付过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用实际行动给出了回应。
喏，陪你，安静地陪你。
张起灵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他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目光投向远处摇曳的竹海。
那股无形的、带着酸味和控诉的低气压，终于开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的、无需言语的占有和满足。
楚玉苏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真好哄，好乖～
但是楚玉苏根本不知道张起灵在想什么。
他想他的苏苏把这一碗水端平。
既然吴邪可以获得那样久的专属时间。
他要求的从来不多，只是同等的重要，同等的专属时间。
四天三夜？
他也可以等，但等到了，就要补回来。
楚玉苏看不到他眼底的执拗与坚定不移。
还以为这个沉默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任由她“欺负”。
事实上似乎也差不多。
只不过男人的逆鳞是不允许她“不欺负”他，也不允许她欺负他的时间比欺负吴邪的少……
楚玉苏靠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前，听着那缓慢有力的心跳，思绪却不由得又飘开。
执棋人……
想想就是极费精神的苦差事。
与此同时，在一人世界的狗狗救助站。
草坪上的楚玉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久违的活力似乎随着意识主控权的回归而涌了回来。
她不再觉得浑身乏力，精神上的那种萎靡感一扫而空。
“宝儿姐！”她扬声喊道，声音清脆，带着笑意。
张楚岚这家伙现在听说是冯宝宝的奴隶。
跟着楚玉苏一起叫冯宝宝“宝儿姐”。
正蹲在远处，试图给一只调皮的小柯基戴上雏菊花环的冯宝宝立刻抬起头，那双总是清澈得过分的眼睛望过来。
看到楚玉苏脸上明朗的笑容和红润的气色，冯宝宝丢下好不容易抓住的柯基，小狗感觉自己和这个人的战斗赢了，于是欢脱地跑开。
冯宝宝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过来。
楚玉苏忍俊不禁。
和小柯基好像……
“你好喽？”冯宝宝凑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还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额头，认真做判断。
“不烫。”
“嗯，好啦！躺了几天，骨头都酥了。”楚玉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多亏宝儿姐照顾我。”
冯宝宝摇摇头：“莫得事，你好了，就好。”
她似乎想起什么，从她那宽大的、仿佛哆啦A梦口袋般的裤兜里掏了掏。
冯宝宝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楚玉苏：“给你，今天在那边墙角找到的，好看。”
楚玉苏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块形状奇特、颜色温润的鹅卵石，上面天然的花纹像一只简笔的小兔子。
“真可爱！谢谢宝儿姐！”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这种被简单关心和记挂的感觉，像一股暖流，滋润着在另一个世界算计谋划而略显干涸的心田。
“我们去看看‘大王’和‘点点’吧？几天没见，它们肯定想我了。”楚玉苏提议。
“大王”是一只稳重的大金毛。
“点点”则是只活泼的斑点狗，都是救助站的住户，也是她特别偏爱的两只。
“要得。”冯宝宝点头，很自然地跟在她身边。
两人并肩走向犬舍。
阳光正好，草坪绿意盎然，几只小狗在远处追逐嬉戏。
冯宝宝话不多，但存在感十足。
她会指着某朵形状奇怪的云让楚玉苏看。
会突然停下脚步观察一只慢吞吞爬行的甲虫。
也会在楚玉苏蹲下抚摸“大王”时，学着它的样子，用额头轻轻蹭蹭楚玉苏的胳膊。
温馨，平淡，充满了生活琐碎的微小确幸。
楚玉苏轻笑，不是世界变了，是她拥有了感知幸福的能力，改变的人是她自己。
这与竹园露台上，那种静谧中暗流涌动，背负着沉重过往与未来抉择的氛围又截然不同。
楚玉苏的意识流畅地在两个场景中切换感受。
像同时品尝一杯醇厚的陈酿和一杯清新的果茶，滋味迥异，却奇异地互补，让她有种完整而充实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她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打断了。
在竹园，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特殊的频率提示是吴二白。
楚玉苏从张起灵怀里微微直起身，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那个名字。
该来的总会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一人世界的救助站，她放在旁边小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来电显示是公司那边一个负责情报联络的同事，一般不会轻易直接找她。
楚玉苏愣了一下，对冯宝宝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过去拿起手机。
两边世界的她，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吴二白沉稳而不失压迫感的声音从盗笔世界的听筒传来：“楚丫头，晒太阳晒够了？该给个准信了吧，解雨臣他们已经出发去找西王母宫了，你的决定可能关系他们的生死……”
而一人世界听筒里，同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疑惑：“楚姐，你之前让我们留意那个老头的审讯，我们问出来了关于某些异常古物或传说中涉及长生、陨玉、特殊血脉的零散信息，资料发你加密邮箱了，他说的老苗话几乎断代，我们好不容易分析了一点口供，里面有一个你提及过的词汇，他反复在说，那就是西王母……”
上次执行任务带走的那个老头，会说的普通话不多。
学了一点普通话还是因为他们组建了一个组织，要传教，本地人不信他的邪，只能自学普通话骗骗外地人……
但是老头的普通话很差劲。
被抓进哪都通更是故意装糊涂只说苗话。
说的还是一个在苗族历史上都几乎失传小语种，方言的方言……
楚玉苏握着两个手机，站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阳光下，身体同时僵住。
西王母。
这个词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同时劈中了两个世界的她，将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平衡与选择的惬意假象，瞬间击得粉碎。
执棋人？
她或许早已身在局中。
而棋盘，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广阔和诡谲。
甚至……
可能彼此相连。
张起灵似乎察觉到怀中人瞬间的紧绷，低头看向她。
冯宝宝也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接完电话后神色忽然凝重起来的楚玉苏。
两边的阳光依旧温暖，但楚玉苏却感到一股寒意，正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推开张起灵坐起来。
稍稍后退远离冯宝宝。
一时间像是个被风雪裹挟的孤独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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