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溪镇的“异常”已持续了两日。
起初的恐慌与困惑,如同投入池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未能遭遇更多实质恶意与伤害后,竟奇异地平复下来,转而演变成一种小镇居民自发形成的、略带幽默感的“日常适应”。
彩虹井水被孩子们当成了下午茶的稀奇饮料,还自发举办了“猜猜今天是什么口味”的比赛。
铁匠铺里那些扭曲成花朵或笑脸的铁疙瘩,被老铁匠无奈地摆在了铺子门口,意外地引来了旅人的兴趣,成了别致的招牌装饰。
学堂先生偶尔的“歌剧式教学”和学生的“青蛙合唱”,甚至被当成了枯燥课程中的调剂,学生们反而更集中精神,期待下一次“变调”何时到来。
镇民们发现,只要你不去较真,不去深究“为什么”,这些变化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生活除了多了点无法预测的小玩笑,并未变得更糟。
于是,一种“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学着享受”的奇特淡定,在翠溪镇弥漫开来。
他们甚至给那位看不见的“捣蛋鬼”起了个外号——“淘气仙灵”,并开始用玩笑般的口吻谈论今天的“仙灵”又玩了什么新花样。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爱丽丝·希米尔,正坐在镇广场那棵巨大的橡树树枝上,心满意足地晃着腿,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萨尔德加缪则靠在不远处一个路灯杆上——那路灯此刻正如同含羞草般,随着路过行人的脚步一开一合——手里抛接着几颗从镇长花园里“借”来的、会发出风铃般声响的银色橡实。
“看呀,帽子先生,”爱丽丝指着广场上几个正在试图教自己的影子跳格子的小孩,咯咯笑道,“他们学得好快!已经开始自己制定影子游戏的规则了!比那些死板的大人有趣多了!”
萨尔德加缪接住一颗橡实,听着它清脆的余音,微笑道:“适应力,是凡人最有趣的特质之一。恐惧源于未知,而当未知被证明无害,甚至可能带来乐趣时,恐惧就会变成好奇,甚至……娱乐。小爱丽丝,你无意中完成了一场精妙的社会学实验。”
“实验?”爱丽丝歪着头,“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玩嘛。”
就在这“和谐”的怪异氛围中,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悄然侵入了翠溪镇的边缘。
那并非魔族的污秽,也非圣灵会的肃杀,更非爱丽丝那种活泼的混乱。
那是一种……极致的宁静与澄澈,仿佛炎热夏日里突然涌入的一缕清泉,又像是一块无形的橡皮擦,无声无息地抹过被涂鸦的画布。
气息的源头,是一位正踏着略显飘忽步伐、漫步走入小镇的银发少女——索蕾娜·丽塔·爱德华兹。
她似乎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脸颊带着浅浅的、健康的红晕,紫黑色的眼眸比平日更加水润迷蒙,少了些惯有的慵懒疏离,多了几分随性的散漫。
她手里拎着一个白玉般润泽、却透着古朴气息的小酒坛,坛口未封,清冽得难以形容、却又带着勾魂摄魄醇香的酒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与小镇原本那些彩虹甜腻、铁锈焦糊、以及爱丽丝残留的“仙境”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嗅觉体验。
她走得很慢,很随意,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喝多了点、误入此地的普通旅人。
而她所过之处,奇迹般地,那些“异常”开始无声消退。
她路过那口彩虹井,井水的颜色瞬间恢复清澈,泡泡糖的味道也消失无踪,只留下清冽的泉水气息。
她瞥了一眼铁匠铺门口那些扭曲的铁艺“招牌”,那些铁疙瘩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重新变成了几块不起眼的、形状普通的废铁边角料。
学堂里隐约传出的“歌剧咏叹调”戛然而止,恢复了老先生惯常的、略带口音的絮叨讲解。
就连广场上那几个正在和影子玩耍的孩子,他们的影子也忽然恢复了正常,不再理会主人的指令,乖乖贴在脚下,让孩子们一阵茫然,挠头四顾。
索蕾娜就像一块人形的“现实稳定锚”,她自身的存在,以及那若有若无散发出的、属于更高层次规则的淡然气息,自然而然地中和了爱丽丝能力制造的局部规则扭曲。
并非暴力驱散,更像是一种更高位格的“存在”,让那些低层级的“修改”自动失效、回归本源。
树上的爱丽丝最先察觉,她那双过于清澈的蓝眼睛猛地睁大,手中的光影蝴蝶“噗”地消散。
她看着索蕾娜走过的地方迅速“恢复正常”,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个惊叹:“啊哦……”
靠在路灯杆上的萨尔德加缪也立刻察觉到了这股熟悉又令他灵魂深处微微悸动的气息。
他抛接橡实的动作停了下来,蓝黑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个拎着酒坛、晃晃悠悠走来的银发身影。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掠过眼底——混杂着惊喜、敬畏、恶作剧的冲动,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孩童见到信赖长辈时的依赖与雀跃?
但他迅速将这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转而用一种夸张到极致的、九转十八弯的哀怨腔调,朝着索蕾娜的方向“飘”了过去——字面意义上的,脚尖离地几寸,如同被风吹动的幽灵。
“呜呜呜~~”
这调子起得又绵又长,带着足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委屈,瞬间吸引了广场上不多的几个镇民和树上爱丽丝的注意。
“房~东~小~姐~~”
萨尔德加缪“飘”到距离索蕾娜几步远的地方,单手抚胸,微微躬身,蓝色低马尾从肩头滑落,配上他那身精致的浅灰晨礼服和白礼帽,本该是优雅的绅士礼节,却因他脸上那刻意挤出来的、仿佛被遗弃小狗般的湿漉漉、泪汪汪的(绝对是装出来的)表情,而变得无比滑稽。
“你是不是……忘了你最最最最最亲爱的、按时交租(虽然不知道他交了什么)、从不吵闹(才怪)、一心只想着为房东小姐排忧解闷(添乱更多)的可怜租客啊~~~~~”
他一边用咏叹调般的哀怨说着,一边悄悄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那醉人的酒香,蓝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货真价实的渴望和狡黠。
思念房东小姐是真的,但想讨一口那闻起来就绝非凡品的仙酿,恐怕才是此刻更主要的驱动力。
爱丽丝在树上看得目瞪口呆,差点从树枝上掉下来。
她捂住小嘴,金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新奇:“∑(;°Д°) ……疯帽子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疯帽子先生……”
索蕾娜停下了略显飘忽的脚步。
她转过头,紫黑色、带着醉意朦胧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戏精上身、正在卖力表演的魔族团长。
那张俊美却写满夸张哀怨的脸,那湿漉漉故作可怜的眼神,还有那身与周围中世纪小镇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融入了他个人气质的礼服……这一切组合在一起,荒谬感扑面而来。
沉默。
几秒钟让人尴尬(主要是对萨尔德加缪和旁观的镇民而言)的沉默。
然后,索蕾娜红唇微启,吐出一个清晰无比、不带任何情绪的字:
“滚。”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萨尔德加缪脸上的哀怨表情瞬间垮掉了一半,但剩下的那一半迅速转变成了另一种可怜兮兮的讨好,仿佛听不懂那个“滚”字:“房东小姐好冷淡~人家好伤心~闻到这么香的酒,思念之情更是如同决堤的江水……”
索蕾娜似乎懒得再跟他废话。
她微微蹙眉,仿佛嫌他聒噪,又像是真的被酒意影响了耐心。
她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在身旁空气中一划——没有任何魔法波动,没有空间撕裂的迹象,就像随手拂开一片树叶——一个微小的、仿佛通向无尽虚空的裂隙一闪而逝。
然后,她从那裂隙中,随手掏出了一样东西,看也不看,就朝着萨尔德加缪扔了过去。
那是一个骨哨。
灰白中透着一种沉郁的暗色,表面光滑,雕刻着简约却充满蛮荒与不祥气息的扭曲纹路,顶端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强大生物的气息烙印。
这绝非艾索伦德或玛尔戈拉斯大陆的造物风格,它来自更遥远、更危险的界域,是索蕾娜前世在修仙界征伐魔域时的战利品之一,对她而言不算什么,但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来说,却是一件蕴含着奇异力量与历史的古物。
骨哨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向萨尔德加缪。
萨尔德加缪眼睛一亮,瞬间收起所有做作的表情,动作敏捷优雅地伸手接住。
骨哨入手冰凉,一股苍凉、蛮横、却又带着奇异韵律感的波动顺着指尖传来。
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不同于魔法与斗气的力量本质,脸上露出了孩子得到新奇玩具时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 ?? ? ?? ??。
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骨哨,之前的哀怨和讨酒心思仿佛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谢房东小姐!我就知道房东小姐最好了!”
索蕾娜没理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醉仙酿”,酒液入喉,她满足地眯了眯眼,似乎准备继续自己的微醺漫步。
然而,一道眼巴巴的、充满了渴望与好奇的视线,从橡树那边,牢牢锁定了她。
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经从树上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金色的长发在恢复正常的天光下显得柔软,褪色的蓝洋装裙摆微微摆动。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过于清澈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索蕾娜,又看了看萨尔德加缪手中那新奇的骨哨,小脸上写满了“我也想要”和“这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那眼神纯粹直接,没有任何伪装或算计,就是一个看到同伴得了新奇玩具、自己也很想要的小孩子的眼神。
索蕾娜的脚步再次顿住。
她侧过头,紫黑色的醉眼对上爱丽丝那双蓝得透明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她大约三秒钟。
时间仿佛在这对视中拉长,广场上的风似乎都静止了。
镇民们早已躲得远远的,虽然好奇,但本能告诉他们这不是能掺和的事情。
然后,索蕾娜几不可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真麻烦”,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这份纯粹(哪怕是混乱的纯粹)的轻微容忍。
她再次抬手,同样随意地一划,从芥子空间里又取出一物,朝着爱丽丝扔去。
这次是一个小铃铛。
只有拇指大小,通体呈现一种柔和的银白色,系着一条细细的、仿佛月光编织的淡蓝色丝绦。
铃铛造型精巧,表面浮雕着简约而优雅的、类似于藤蔓与星辰的图案,轻轻晃动时,发出的声音空灵悦耳,仿佛能洗涤心灵。
这同样是她从前世魔界缴获的物件,看似是可爱女孩子会喜欢的小饰品,实则内里蕴含着一丝稳固心神的宁静之力,且对某些精神干扰有一定防护效果——当然,在索蕾娜看来,也就是个有点特别的小玩意儿。
小铃铛轻飘飘地飞到爱丽丝面前。
爱丽丝惊喜地“呀”了一声,连忙伸出双手接住。
铃铛入手温润,空灵的声响让她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她学着萨尔德加缪的样子,轻轻摇了摇,聆听着那美妙的铃声,又好奇地凑近看了看上面的花纹,脸上绽开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纯粹喜悦的笑容?(?^o^?)?。
她紧紧攥着小铃铛,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宝物。
“谢谢索蕾娜姐姐!”
索蕾娜看着这两个瞬间被“玩具”吸引、仿佛忘了周围一切、也忘了彼此魔族团长身份的“熊孩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幕过于荒唐。
她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们,拎着自己的酒坛,步履依旧微醺,却坚定地朝着小镇另一头走去,继续她被打断的品酒漫步。
所过之处,残留的最后一丝“仙境”异常也彻底消散,翠溪镇终于完全恢复了它原本平凡宁静的模样——除了广场上多了两个正在兴致勃勃研究新玩具的、画风诡异的“访客”。
萨尔德加缪试着吹了一下骨哨,没有声音发出,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元素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有序的震颤,仿佛在响应着某种古老的命令。
他眼睛更亮了,开始尝试用不同的力度和节奏去吹,像个发现了新乐高套装的男孩。
爱丽丝则轻轻晃动着小铃铛,跟着铃声的节奏哼起了不成调的自创歌谣,蓝眼睛里倒映着铃铛的光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远处的镇民们探头探脑,看着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强大的银发少女洒然离去,留下两个刚才还在制造混乱、此刻却像得了糖果般开心玩耍的“危险分子”。
他们忽然觉得,或许“淘气仙灵”和她的“古怪绅士朋友”,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可怕?
至少,在更强大的存在面前,他们似乎……也挺“乖”的?
阳光洒在恢复正常的翠溪镇广场上,暖洋洋的。
战争的阴云仿佛被暂时隔绝在了这个小镇之外,只剩下酒香、微醺的旅人,和两个得到了新玩具、暂时忘记了搞破坏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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