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南京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白天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城内零星传来的哭喊声、仓促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长江方向隐约的轮船汽笛声。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在空气中弥漫，但在这恐慌之下，一股坚定的抵抗力量正在悄然织就一张死亡之网。
朱赤的临时指挥部设在夫子庙地下一个废弃的银库内，这里墙壁厚实，结构坚固，而且有多个隐蔽的出口。煤油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军官们围在摊开南京城防图桌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各单位的布防情况如何？朱赤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带着一丝沙哑。
李韫珩指着地图汇报：补充营张定国部已按计划控制了新街口至洪武路一带的十三栋关键建筑，全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视野良好，相互之间可以形成交叉火力。他们正在用系统提供的材料加固窗口和门户，设置暗堡。
秦风队长报告，一个通讯参谋接话，决死连已经化整为零，以3-5人为一个战斗小组，潜入到了中华门、水西门内侧的民居和商铺中。他们携带了大量炸药和诡雷，重点布设在日军可能的进攻路线上。秦队长本人带了一个狙击小组，占据了鼓楼医院的钟楼，那里是附近的制高点。
朱赤满意地点点头。精锐小队提前潜伏，这是他在系统提供的《城市防御作战手册》中学到的重要一课。他要让日军进城的第一步就踩在地雷上，第一眼就看到狙击子弹迎面而来。
炮兵呢？我们还有多少家底？
只剩下八门82毫米迫击炮，炮弹不足两百发。不过，李韫珩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按照您的命令，工兵连把带不走的山炮和重迫击炮都拆解了，关键零件埋在了不同地方。另外，我们在撤退时，从友军遗弃的军火库里，搞到了二十多箱手榴弹和十几挺还能用的轻重机枪。 这自然是系统的杰作，但在外人看来，则是262旅士兵的和。
很好。把迫击炮分散部署在这几个点，朱赤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几个街心花园和学校操场上点了点，不追求齐射，要的是冷炮骚扰，让鬼子摸不清我们的炮兵阵地。每一发炮弹，都要用在刀刃上。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地下指挥部里，电话兵（系统兑换的野战电话系统）不停地接打电话，通讯兵进出奔走，将朱赤的指令传达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张定国挽着袖子，亲自和士兵们一起，用沙袋、家具和系统提供的快速凝固水泥，封堵临街的窗户，只留下狭窄的射击孔。他们所在的这栋五层百货公司，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楼顶布置了两挺重机枪，中间楼层安排了精确射手，底层的大门被彻底堵死，只留一个需要爬行通过的暗道出入口。
都给老子听好了！张定国对满身灰土的士兵们吼道，咱们现在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别指望援军，别想着撤退！咱们的任务，就是在这栋楼里，让鬼子用尸体把门口铺满！明白吗？
明白！士兵们的吼声在空旷的商场内回荡。
而在鼓楼医院的钟楼上，秦风和他的观察手王栓子，正透过高级瞄准镜，冷静地扫视着下方黑沉沉的街道。医院的主体建筑里还有少量未能撤离的医护人员和重伤员，但秦风接到的命令是绝对的：这个制高点，绝不能丢。
队长，下面好像有动静。王栓子突然低声道。
秦风调整瞄准镜，看到一队黑影正沿着中山北路向南移动，看样子像是溃散的友军士兵，大约有二三十人。
不是鬼子。秦风松了口气，但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些溃兵慌不择路，很可能撞上他们布设的诡雷，或者把日军的注意力引过来。
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王栓子问。
秦风摇了摇头：不行。灯光和声音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各安天命吧。 他的声音冷酷，却透着无奈。这就是战争，为了更大的胜利，有时不得不做出残酷的选择。
时间接近午夜，朱赤在部署完所有防御事宜后，独自一人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来到了地面。他站在夫子庙的大成殿前，仰望着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在硝烟缝隙中闪烁。这座供奉着孔圣人的千年学宫，如今却即将沦为血腥的战场，这让他感到一种深刻的荒谬和悲凉。
师座，您怎么上来了？这里不安全。警卫员紧张地跟上来。
看看这座城。朱赤轻声道，也许，是最后一眼了。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穿越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关于南京城破后那惨绝人寰的记载。三十万...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现在，他来了，带着超越时代的系统和一支誓死如归的军队，他能否改变些什么？哪怕只是让这个数字减少一点，让鬼子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系统，他在心中默问，如果...如果我最终无法改变结局，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宿主的存在本身，即是变量。每一个被拯救的生命，每一个被消灭的敌人，都在书写与原本历史不同的轨迹。意义由宿主定义，系统仅提供可能性。】
冰冷的电子音，却仿佛带着某种哲理。朱赤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烟尘味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是的，哪怕只能多杀一个鬼子，多救一个同胞，他的穿越就是有意义的！
他转身走回地下指挥部，对等待的军官们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通知下去，所有人，抓紧最后的时间休息。明天天亮之后...就是地狱了。
另外，告诉秦风，如果看到溃兵或者百姓...在尽可能不暴露的前提下，指引他们去安全区。 他最终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冷酷。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某个尚未被破坏的教堂钟楼上敲响。这钟声仿佛是为这座即将沦陷的古城敲响的丧钟，又像是为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残酷巷战，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南京城，在恐惧与决绝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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