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河县城南门外。
昔日荒废的驿站今日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黑瓦白墙被擦拭得锃亮,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被一大块鲜艳的红绸遮盖。
店门口已经摆好了一长排桌子。
吉时未至,门前空地上已是人声鼎沸。
锣鼓班子围着桌子卖力吹打,欢快的唢呐声和密集的鼓点远远传开,吸引得四里八乡的百姓不断涌来,踮着脚尖,伸长脖子,都想瞧瞧这闹出好大动静的糕饼行究竟有何不同。
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富商乡绅几乎都来了,他们彼此拱手寒暄,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那暂未开启的店门。
武大郎获得神遇的传言早已家喻户晓,只是大部分人都没亲自见过,免不了怀疑。
更有可靠消息称这糕饼行里有李知县二成股份,那就不得不过来捧场了,毕竟那是这清河县最大的官。
不多时,店门开了,一群小孩儿鱼贯而出,为首的穿着新衣拎着个铜锣走在前面。
三声锣响,潘金莲袅袅娜娜走了出来。
“各位乡邻,各位老爷,今日‘大郎糕饼行开业,诸位老爷能来捧场我们东家倍感荣幸。街坊邻居们都认得我郓哥儿!以前俺挎着篮子在街上叫卖脆梨,整个清河县就属俺的梨最脆最甜!可今天,俺不卖梨了!”
他卖了个关子。
“为什么不卖梨了?因为再香甜的脆梨也比不上这大郎糕饼行的铜锣烧啊!俺呀,现在是咱‘大郎糕饼行’的头号伙计兼试吃官!”
他这话引得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郓哥儿更来劲了,指着店里香气四溢的铜锣烧:
“大伙儿刚才可都瞧见了!咱东家武大官人,那是得了造化的人!仙家手段!做出来的糕饼能跟凡品一样吗?您瞅瞅这色泽,闻闻这香味儿!”
他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做出陶醉的表情:
“香不香?您就说香不香?再瞧瞧咱店里这位……嘿嘿,”
他聪明地没直接点潘金莲,但眼神往那边一瞟,大伙儿自然会意地笑起来。
“咱这糕饼行,那是色香味……呃,那是神仙滋味,童叟无欺!”
几个孩童端着试吃的铜锣烧整齐地走了出来,恭敬地把试吃品摆在了门前的桌上。
“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俺郓哥儿拿以前卖梨的信誉担保!”
他拍着胸脯。
“这铜锣烧,俺可是偷摸着……啊呸,不是,是正大光明地试吃了头一个!”
“好家伙!一口下去,松软香甜,里边那馅儿,甜而不腻,暖呼呼直流到心里去!比王母娘娘蟠桃会上的点心也不差啥!”
“今天开业大吉!东家说了,优惠多多!买三个送半个!先到先得!”
他挥舞着手臂,声音极具煽动性。
“还愣着干啥呀?排好队!赶紧的!尝尝神仙糕饼是啥味儿!来晚了的,可就只能闻闻香味儿,馋得您晚上睡不着觉喽!”
“伙计们,准备招呼客人啦!”
最后这一声,他是朝着店里其他伙计喊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干劲。
小孩子们纷纷招呼来宾试吃。
潘金莲今日依旧是昨天的妆扮,包臀裙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得曲线毕露。最惹眼的依旧是那双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玉腿,丝光流动,在一众长裙蔽体的妇人中,犹如明珠置于瓦砾,吸引了无数或惊叹、或艳羡、或贪婪的目光。
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些目光,落落大方地指挥孩童们将一碟碟金黄诱人、香气扑鼻的“铜锣烧”摆上柜台,笑靥如花,应对着几位好奇询问的富商太太。
气氛愈发火热,众人翘首以盼,等待着主角登场,也等待着那神秘红绸的揭开。
“武大官人到!”
郓哥儿一声清亮的吆喝盖过了锣鼓。
刹那间,所有的喧哗、鼓乐、议论声仿佛被一刀切断,猛地沉寂下来。
千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只见一人身着簇新锦袍,缓步而出。
他身姿挺拔,竟比在场大多数男子都要高出半个头,估摸着得有八尺(约合一米八三)上下!
他面容虽仍有些丑陋,却因身高的巨变和眉宇间一股前所未有的从容气度,显得英气勃勃。
这与众人记忆中那个“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判若云泥!
“嘶……真是武大郎?”
“天爷!传言竟是真的!他真得了仙缘,脱胎换骨了!”
“这……这简直是换了个人啊!”
惊叹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私语声浪潮般涌起,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武大郎,如今的武大官人,面带微笑,对众人的反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从容不迫地环视一圈,微微颔首。
那份沉稳气度更坐实了“神仙眷顾”的传言。
他正待开口说几句开业致辞,人群忽然一阵骚动,三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彪悍汉子挤了进来。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嘴角歪咧,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直接撞开挡路的客人,冲到桌前。
“兀那武大!听说你这什么鸟烧饼吹得天花乱坠,爷几个饿了,先拿来尝尝!”
那横肉汉子拍着桌子大吼,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潘金莲身上。
潘金莲柳眉微蹙,后退半步,仍保持着礼节:
“这位好汉,吉时未到,还需等知县老爷剪彩后……”
“剪什么彩!”
另一个混混打断她,目光淫邪地在她身上逡巡,尤其是那双黑丝美腿。
“爷等不及了!莫不是你这小娘子比糕饼还馋人?让爷先尝尝鲜?”
说着竟伸手想去摸潘金莲的脸。
围观百姓一阵惊呼,纷纷后退,敢怒不敢言。
谁都看得出这几人是故意来找茬的。
武大郎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挡在潘金莲身前,声音却出奇地平静:
“几位好汉想吃铜锣烧?好说。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金莲,给这几位好汉一人拿三个,我请。”
潘金莲担忧地看了武大郎一眼,还是依言用油纸包了几个热腾腾的铜锣烧递过去。
那横肉汉子嗤笑一声,似乎觉得武大郎服软了,抓过铜锣烧,狠狠咬了一大口,另外两人也狼吞虎咽起来。
然而刚嚼了两下,那横肉汉子脸色猛地一变,“嗷”一声怪叫,竟从嘴里吐出一口混着食物残渣的血水。他摊开手心,赫然露出一颗带血的小石子!
汉子登时勃然大怒,将剩下的铜锣烧狠狠摔在地上:
“好你个武大!竟敢在吃食里掺石子!硌掉了爷爷的牙!兄弟们,给我砸了这黑店!”
另外两人闻言把剩下的铜锣烧塞进嘴里,叫嚷着“牙掉了”、“黑心店”,准备掀桌子踹板凳,就要动手打砸!
现场顿时大乱,妇女惊叫,百姓纷纷逃散。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武大郎动了。
一步跨出,欺近那为首混混的身前,同时右手伸向后腰抽出电棍。
“滋啦~”
那混混只觉腰间一麻,浑身剧震,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瘫软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已。
另外两个混混大惊,抡起拳头扑来。
武大郎不慌不忙,手中电棍一翻,手腕一递,那铁棍子前端冒出幽幽蓝光,伴随着“噼啪”一声刺耳锐响,瞬间点在其中一人身上。
“啊——”
那混混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倒地,同样抽搐起来。
最后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
武大郎怎能让他逃脱,大长腿一步跟上,电棍再次轻响,那混混也应声而倒。
电光火石之间,三个嚣张跋扈的泼皮已全部躺倒在地,呻吟抽搐,再无半点威风。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手持怪异铁棍、傲然而立的武大郎,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那“雷公匣”的骇人声响和效果,在他们看来,与传说中雷公的法器别无二致!
潘金莲美目圆睁,对圆润耸立的酥胸起伏不定。
她看着武大郎瞬间解决麻烦的手段,一时间竟也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一声长喝打破了寂静:
“知县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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