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在剧烈的传送眩晕中勉强挣脱，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刺鼻的霉味混杂着劣质烟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直冲鼻腔，耳边是嗡嗡不绝的、用各种口音和语言进行的讨价还价声、咒骂声和粗野的笑声。
这里是黑石坊市。
与其说是一个坊市，不如说是一片在巨大废弃矿坑和天然岩洞基础上野蛮生长出来的地下聚集地。
头顶是嶙峋的、不断渗着水珠的岩石，几簇散发着惨白或幽绿光芒的苔藓和镶嵌在岩壁上的劣质荧光石提供了仅有的照明，让整个空间显得光怪陆离，人影晃动间都带着几分鬼祟。
她身上的昊天宗外门弟子服早已在逃亡和雷劫中变得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尘土。
她不敢怠慢，立刻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之前积分兑换的最廉价的【粗布麻衣】换上，又将一头长发胡乱挽起，用一根捡来的树枝固定，脸上再故意抹上几道岩壁蹭下的黑灰。
“卷卷，”她在脑中急切地呼唤，“扫描周围环境，标识出最安全的临时落脚点，还有……能最快获取灵石的方法。”
脑海深处，传来系统稚嫩却带着明显虚弱的声音：“扫描中……前方五十米右转，有一条狭窄岔路，尽头有几个废弃的矿洞，人迹罕至，相对安全。获取灵石……根据此界流通货币及当前环境分析，最快方式是出售物品或提供服务。检测到宿主掌握《基础丹术入门》，可尝试炼制最低阶的‘回气丹’或‘止血散’，此类丹药在此类散修聚集地应有市场需求。”
林薇依言向着卷卷指示的方向走去。
脚下的地面泥泞不堪，混合着不知名的污物。
沿途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地摊，摊主大多面目凶悍，气息驳杂，从练气初期到筑基后期不等。
售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草药、不知从哪个古墓刨出来的残缺法器、各种妖兽材料、甚至还有几个笼子里关着眼神麻木的女修。
一道道或贪婪、或审视、或漠然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如同打量一件货物。
林薇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模仿着周围那些散麻木冷漠的神情，低着头，加快脚步，同时耳廓微动，努力捕捉着四周的交谈碎片，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妈的，昊天宗那帮孙子发的什么疯？追一个外门弟子，赏格高得吓人……”
“嘘……小声点！听说那女贼偷了了不得的东西，惹怒了上面的大人物……”
“最近都小心点，巡逻队查得紧，别惹祸上身……”
“黑风洞那批货到了没？再不到，老子定金可不退了！”
“……血魂晶？那玩意儿可紧俏，魔尊大人麾下的使者们正到处搜罗呢，价格翻了三倍……”“血魂晶”、“魔尊”——这两个词让林薇心头一凛，立刻将它们牢牢记住。
她不敢多听，迅速拐进那条狭窄的岔路。
岔路尽头果然如卷卷所说，有几个废弃的矿洞，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她选了最里面一个入口最隐蔽的，小心翼翼探查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闪身进去。
洞窟不大，只有几丈见方，地上散落着碎石和一些早已腐朽的采矿工具。
她搬来几块大点的石头勉强堵住洞口，又取出仅剩的一张【初级敛息符】拍在身上，这才脱力般地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地喘息起来。
“卷卷，兑换一份最便宜的‘止血散’和‘回气丹’材料和丹炉。”林薇看着意识海里那可怜巴巴的积分余额，苦笑一声。
系统商城里的成品丹药她根本买不起，只能自己动手。
光芒一闪，几株蔫了吧唧的草药，一小块最低等的灵炭和丹炉出现在手中。
林薇找了一块略显平整的石板，回忆着系统灌输的《基础丹术入门》要点，开始笨拙地处理药材。
提炼、融合、控火……每一个步骤都极其消耗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和精神力。
汗水混着脸上的黑灰淌下，滴落在石板上，发出“嗤”的轻响。
她全神贯注，仿佛又回到了现实中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为了一个微小的机会拼尽全力的时刻。
失败了一次，药材化为了焦黑的残渣。
她抿紧嘴唇，面无表情地又兑换了一份材料。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调动起在修仙世界摸索出的、对灵气那微弱的感应，试图引导着那丝微薄的灵力融入药粉之中。或许是绝境逼出了潜能，或许是那残存的神识起了作用，第二次，竟然成功了！
石板上留下了三颗坑坑洼洼、色泽暗淡、勉强成型的“回气丹”和一小撮药效恐怕打了对折的“止血散”。
成色差得可怜，但终究是成了。
林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起。
稍事休息，恢复了一丝力气后，她再次走出矿洞，回到了坊市的主道。
这一次，她目标明确，找到一个无人角落，铺开一块破布，将三颗劣质回气丹摆了上去，自己则沉默地坐在后面，低着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来人往，却很少有人在她的摊前停留。
即便有人瞥一眼，也被那丹药的卖相劝退，嗤笑着离开。
林薇的心慢慢下沉。难道连这最底层的散修，都看不上她这手艺？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一个穿着兽皮、浑身散发着血腥味和煞气的壮汉停在了她的摊前。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修为大约在筑基初期，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喂，你这泥丸子，怎么卖？”壮汉的声音粗嘎，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林薇抬起头，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十块下品灵石，一颗。”
“十块？你怎么不去抢！”壮汉瞪眼，“丹霞阁最次的回气丹也不过十五块下品灵石，你这玩意儿能比？”
“买不起，就别看。”林薇低下头，故意用激将法。她赌这种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散修，急需丹药时不会太计较成色，更看重即时可得和价格。
“你！”壮汉果然被激怒，但看了看空荡荡的坊市街道（丹霞阁在坊市另一端且价格更贵），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即将枯竭的灵力，咬了咬牙，“妈的，算老子倒霉！三颗，二十五块灵石，卖不卖？”
林薇心中微松，知道赌对了，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三十块，不二价。嫌贵可以去丹霞阁排队。”
壮汉骂骂咧咧，但还是掏出了三十块下品灵石，几乎是扔到她面前，抓起三颗丹药塞进怀里，快步离开了。
握着那三十块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碎石，林薇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一松。
第一桶金，虽然微薄，但意味着她暂时活下来了。
她不敢多待，立刻收摊，用灵石去坊市边缘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头那里，买了一些更便宜的普通干粮和清水，又咬牙补充了两份炼制回气丹的材料，这才迅速返回那个废弃矿洞。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过上了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白天，她绝不出门，只在洞窟里疯狂地练习炼丹。
失败率依然很高，材料浪费严重，但每一次成功，她对火候的掌控、对灵力的细微引导都熟练一分。
成丹的品质也从最初的惨不忍睹，渐渐变得……嗯，至少形状规整了一些，色泽也稍微顺眼了点。
晚上，坊市人流最混杂的时候，她会悄悄出去，换不同的角落摆摊，出售炼制成功的丹药。
她坚持低价策略，且每次只卖少量，绝不引人注目。
顾客多是像第一天那样的底层散修，或是些急着用丹药又囊中羞涩的家伙。
靠着这点微薄的收入，她勉强维持着生计，并一点点积攒着更多的材料和一点点灵石。
她就像一颗被丢进石缝里的种子，在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拼命汲取着任何一点可能的养分，顽强地伸展着根须，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偶尔，她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神识扫过这片区域，带着昊天宗功法特有的凛冽气息，让她瞬间汗毛倒竖，屏息凝神，直到那神识远去才敢喘息。
她知道，追捕从未停止。而那个男人，凌苍真尊，恐怕早已将她的画像和气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亡命天涯，这才刚刚开始。
在又一次成功炼制出五颗品相稍好的回气丹后，林薇看着指尖微弱的灵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必须更快地变强，获得更多资源，才能在这条绝路上，闯出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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