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阁内的弟子来了一批又一批。每次新来的弟子,都会被告诫,不要去打扰那个正在闭关的弟子。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三年的时光,对于凡人而言,足以经历许多故事。但对于周云,只是漫长推演中的一瞬。
他的样貌已经从一个稚嫩的孩童,长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他的修为,也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灵识境。
他的身体,在先天真气的日夜冲刷下,骨髓剔透如晶,血液奔流如汞,五脏六腑坚韧如革。
寻常武者需要耗费数年光阴去逐一突破的洗髓、换血、炼脏三境,在闭关的第三个月就已经达成。
开窍、连窍、洗身更是在“周天星辰道基”的运转下,毫无阻拦的突破。
但他所有的心神,却未曾放在修为的增长上,而是全部投入到了创造之中。
第三年的春天,一个寻常的午后。
周云依旧盘膝静坐,在他的识海中,无数代表着“防御”特性的符文,已经推演了亿万次,却始终无法形成成一个完美的体系。
他陷入了瓶颈!
......
春日的午后,空气里浮着一种暖融融的慵懒,窗外的花瓣,被风吹拂,一片片飘进了万法阁,悠悠然,打着旋,落在了周云的肩头。
周云的眼睫,微微一颤。
他的灵识下意识跟随着那片花瓣。他“看”到,花瓣在空中飘落,并非直线,而是随着气流的涌动,不断地改变着自身的姿态与轨迹,将风的阻力,化作了自身舞蹈的动力。
“风,是攻击。花瓣,是防御。”
“花瓣没有去硬抗风,也没有去转移风。它只是顺应着风,在风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将足以将其吹飞的力量,化解于无形。”
“顺应……而不是抵抗……”
一道灵光,如同创世之光,轰然照亮了他混沌的识海!
他一直以来的思路,都错了!
防御,不是要去“抵挡”攻击,也不是要去“转移”攻击,而是要去“顺应”攻击!
他不需要在身外构建一个“盾”,他只需要在身周,创造一个“场”!一个能让任何进入其中的攻击,都自行顺应规则的“规则之场”!
这个念头一生,之前所有的瓶颈与困惑,豁然开朗!
周云不再去思考如何组合那些代表“坚固”、“转移”的符文,而是将核心,放在了“共振”、“顺应”、“扭曲”、“化解”等等特性之上!
无数符文在他的识海中飞速重组、排列。
最终,一个全新的、比“步虚”符文复杂百倍的湛蓝色立体符文,缓缓成型。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由无数个微小空间漩涡构成的、完美平衡的球体。
周云将其命名为,“方寸寰宇”。
意为,周身方寸之地,自成一方宇宙。任何外来之物,进入此方宇宙,都必须遵循此地的规则。
周云缓缓睁开了眼。他伸出一根手指,凝聚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先天真气,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手臂。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凝如实质的真气,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前进的速度骤然变慢。
紧接着,它开始剧烈地、高频地颤动起来,构成它的能量结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瓦解,最终化作最精纯的灵气粒子,消散在空气之中。
从头到尾,周云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感觉到。
“成了……”周云的脸上,自从三年前突破先天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了“步虚”的灵动,有了“方寸寰宇”的守护,他终于有了在这修行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么接下来,便是那斩破一切的锋芒了。
创造攻击之术,对他而言,反而比防御要简单许多。因为他早已有了无数腹稿。
仅仅半年之后,他便成功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式攻击神通。
“无间!”。
取自佛家“无间地狱”,意为,无有间断,无有阻隔。
此神通,分有两式,应对不同情况。
第一式,“无间·刺天式”。
周云端坐原地,目光望向远处一根靠在墙边由百年玄铁木制成的扫帚。他抬起手,遥遥一指。
就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那坚硬无比的玄铁木的中心处,一个细微的孔洞,凭空出现了。
这便是“无间·刺天式”的可怕之处。它不像是“攻击”,更像是“降临”。
无视了一切物理阻碍,直接将周云的力量,通过空间的折叠与穿刺,送达到了他想让它出现的任何一个点。
第二式,“无间·裂地式”。
周云的目光,又又又落在这根玄铁木扫帚上。这一次,他的手掌虚虚一握。
“嗡……”
空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
那根玄铁木扫帚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机一般,仿佛从微观的层面被彻底撕裂,化作了一蓬木屑,簌簌落下。
这是将“共振”、“分解”等特性,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破坏了物体所存在的“空间”!
当最后一丝木屑落地,周云缓缓站起了身,伸了伸腰,抖了抖衣衫。
三年多的时光,如白驹过隙。
他身上的青色法袍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周云的身形看起来依旧单薄,但只要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与天地合一的宗师气度。
《万道归元经》为道。
“步虚”、“方寸寰宇”、“无间”,为术。
他的修行体系,已经初步搭建完成。
“闭门造车,终非大道。是时候,出去了。”他轻声自语。
周云迈开脚步,朝着万法阁的大门走去。
门外,那张摇椅依旧在,那位守阁长老,也依旧在。
当周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长老那仿佛万年不变的假寐姿态,第一次有了变化。
他突然地睁开了双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震惊的事。
“好小子,老夫一眼居然没看出你的具体修为!看来这几年你也没落下修行,道基越发圆满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越发满意。
“三载创法,道术已成。”长老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感慨,“哈哈哈,你小子,很好。”
周云对着长老,深深一揖。
“多谢长老。”
“去吧。”
周云不再停留,一步踏出,走入了那阔别三年的阳光与山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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