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容易慧从打坐中缓缓睁开眼，经过一夜的调息和深思，她眸中昨夜的惊悸与混乱已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坚定。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迷雾自行散开，或是寄希望于他人的解答。既然身处漩涡中心，那么，她至少要看清搅动漩涡的手究竟想做什么。
姜衿雯，这个身上带着女娲气息、行为诡异、却被宗主明令“不用管”的人鱼公主，无疑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关键，也可能是最危险的突破口。
“镜老。”她在识海中轻声呼唤。
“丫头，想通了？”太极镜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但语气却十分了然。
“嗯。”容易慧沉声道，“宗主说‘不用管她’，或许有宗门的深意。但我不可能真的当她不存大。我想主动去‘管一管’，至少，要弄清楚她身上那丝女娲气息的来源和目的。您……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气息的具体情况吗？比如，是女娲大人主动赋予的印记，还是……她通过某种方式沾染、甚至窃取的？”
镜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应：“嗯……这股气息非常微弱，且被一种高明的手法刻意遮掩过，若非老夫与女娲大人渊源极深，几乎无法察觉。它……不像是主动赐予的祝福或印记，那般气息会更纯粹、更光明正大。现在这气息，更像是……附着？对，如同水滴沾湿衣角，并非本源，却真实存在。至于目的……老夫也无法判断。但可以肯定，绝非正常情况。”
这个结论让容易慧的心又沉了沉。这似乎进一步佐证了姜衿雯的来路不正。
“我明白了。谢谢镜老。”容易慧深吸一口气，“那么，我需要一个计划。”
她不会傻到直接去找姜衿雯对质。那样不仅打草惊蛇，而且以姜衿雯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她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反而可能被倒打一耙。
她需要观察，需要证据，需要一个能让姜衿雯自己露出马脚的机会。
而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鱼饵”——那个在毒蛊比赛后，被她用太极镜定住、疑似被凌花谷或影鸦教控制的可疑执事。此人被执法堂带走审讯已久，或许能挖出一些与姜衿雯相关的线索？毕竟，姜衿雯的出现时机，与大会期间的一系列风波太过巧合。
想到此处，容易慧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决定去执法堂探探口风。
刚走出揽星苑，没多远，便撞见了行色匆匆的云瑶。一段时间不见，这位昔日开朗大方的外门执事堂师姐，眉宇间竟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疲惫。
“云瑶师姐？”容易慧主动打招呼。
云瑶看到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容师妹啊。恭喜师妹平安归来。”
“师姐客气了。看你神色匆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容易慧关切地问道。她对云瑶印象很好，当初入门时多亏她耐心引导。
云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不瞒师妹，是我一位在执法堂做笔录工作的好友……她前几日协助审讯那个被抓的可疑执事时，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回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夜里时常惊悸……我正想去找花倾长老求些宁神的丹药。”
容易慧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师姐，可知具体是接触到了什么？是听到了什么秘密，还是……看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云瑶摇了摇头，面露忧色：“她不肯细说，只反复念叨着什么‘黑色的鸟鸦’、‘眼睛在看着’之类的话……执法堂那边也只说是受邪术影响，正在为她治疗。可我总觉得不安心。”
这描述，瞬间让容易慧联想到了影鸦教那标志性的幽冥鬼鸦，以及它们那窥探人心的诡异能力。那个可疑执事，果然不简单！
“师姐莫急，我正好也要去寻花倾长老，不如一同前往？”容易慧当机立断，决定改变行程，先跟云瑶去了解一下情况。这位受影响的女弟子，或许能提供更直接的线索。
“那太好了，多谢师妹。”云瑶感激道。
两人结伴前往玉衡峰。路上，容易慧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大会期间真是多事之秋，前有弟子被邪术控制，后有不明身份的人混入……对了师姐，你可知道那位暂住在客院的人鱼公主姜衿雯？她近日在宗内可还安分？”
云瑶此刻心系好友，闻言也未多想，顺着话头道：“姜姑娘？她倒是安分，每日不是在客院休息，便是在宗门允许的范围内散步，偶尔去听听公开课。不少弟子都觉得她柔弱可怜，对她颇为照顾……哦，说起来，前两日她还特意去丹鼎阁询问过有没有能安神定惊的丹药，说是……家乡带来的某种珊瑚饰品似乎灵力不稳，让她夜间难眠。”
容易慧眼神微凝。姜衿雯这番说辞，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是在为她可能无法完全控制那“附着”的女娲气息找借口，还是在试探什么？
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姜衿雯，正是网上一个不断颤动的节点。
必须尽快从执法堂和那位受影响的女弟子那里找到更多线索。
她抬头望向玉衡峰的方向，目光锐利。
“走吧，云瑶师姐，我们得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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