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糖人还带着甜香,方才老奶奶那声声“百年好合”的祝福犹在耳畔,司砚慈掌心传来的温度也依旧真实。容易慧被这份凡俗的、热腾腾的幸福包裹着,几乎要沉溺进去。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熙攘的人群,看着那些为生计奔波的面孔,为柴米油盐计较的妇人,为前程苦读的学子,还有那些在父母怀中撒娇、无忧无虑的孩童……心中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人生短短几十载,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可就是这几十载,能够无灾无难、平安喜乐度过一生的凡人,又能有多少呢?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尘世间的苦,似乎总比甜要多上几分。能像方才那老奶奶一般,虽清贫却安然,靠着手艺挣一份踏实,已算得上是难得的福气了。
正思绪飘忽间,她便被前方一处略显不同的人群吸引了注意。那地方围着不少人,却不像别处那般喧闹,反而透着一股压抑的沉寂。走近些,便看到几个穿着体面、眼神却带着精明的中年男女,正高声吆喝着什么。他们身前,或站或蹲着十几个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模样,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麻木,或是与年龄不符的早熟。
是人牙子。专门做买卖人口营生的地方。
容易慧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她看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颤抖着手在一个契书上按了手印,然后从人牙子手里接过一小串铜钱,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个被他留下的、正低声啜泣的小女孩。她也看到有衣着稍好些的富户,像挑选货物一样,捏捏孩子的胳膊,看看牙口,然后与人牙子讨价还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上前,想阻止这一切。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孩子要像货物一样被买卖?凭什么骨肉亲情,敌不过那几贯铜钱?
可她刚迈出半步,手腕便被司砚慈轻轻握住。
他微微摇头,声音低沉而平静:“慧慧,这是此间合法的营生。”
容易慧猛地回头看他,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被阻拦的愠怒。
司砚慈的目光扫过那些面露菜色、眼神空洞的父母,以及那些蜷缩着的孩子,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你看那些卖儿卖女的,若非活不下去,谁愿骨肉分离?苛捐杂税,天灾人祸,或是家中顶梁柱倒下……当活着都成为一种奢望时,伦理、亲情,便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将他们卖与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或许还能讨一口饭吃,留下,可能只有饿死冻死一途。”
他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容易慧心头冲动的火焰。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那些前来“卖货”的,无一不是穷苦到了极点的人家,脸上写满了被生活碾压后的绝望。怪他们吗?指责他们狠心?可当生存都成问题,谁还有余力去在乎那虚无缥缈的尊严和情感?
她想起自己前世所在的现代社会,虽也有不公,但至少法律和道德底线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可在这里,在这个生产力低下、制度并不完善的古代凡俗世界,这竟是……常态。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拥有金丹期的修为,拥有司命神殿少司命作为道侣,拥有容家作为后盾,她可以轻易买下整个摊子,甚至可以动用力量惩戒这几个人牙子。但她能改变这个制度吗?能救下眼前这些孩子,又能救得了这天下千千万万面临同样困境的人吗?
她不能。
修仙者不得随意干涉凡俗王朝运转,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更何况,根源在于这世道的艰难,在于底层百姓的困苦,这不是靠个人武力就能解决的。
容易慧沉默地看着,那个被父亲卖掉的小女孩,最终被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人领走了,不知前途如何。她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方才吃下的那些美食,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胃里。
司砚慈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宽阔的袖袍遮住了她微凉的手。
“世间悲苦,各有其因,各有其果。”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评判,只有陈述,“我们能做的,有限。”
容易慧靠着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红尘万丈,不仅有让她眷恋的烟火温暖,更有她无法忽视、也无力改变的冰冷现实。这份认知,与她自身那扑朔迷离、可能充满牺牲的未来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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