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弥漫着,带着丝丝潮气,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纱。诊所那扇老旧的木门,被这潮气浸润得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岁月的重量。
赵佳贝怡轻轻拉开门闩,那扇门发出“嘎吱”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被打开了。门刚开了一条缝,她的目光就被对面墙根下的两个汉子吸引住了。
这两个汉子就像两尊石狮子一样,稳稳地斜倚在墙边。其中一个身穿黑色短打,嘴里叼着一根烟卷,那烟丝燃烧时冒出的红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时明时灭。他的袖口卷到了胳膊肘处,露出半截手臂,上面文着一条青蛇刺青,那蛇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另一个汉子则身着一件灰色布衫,手中不停地转动着一对油亮的核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的眼皮微微抬起,眼神如刀子一般,迅速地扫过巷口,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垂了下去。
赵佳贝怡攥着门把的手紧了紧。这俩一看就不是善茬,裤脚沾着码头特有的煤渣,鞋帮磨得发亮——是青帮的人,李思和派来的。
“赵医生早。”黑短打把烟蒂往地上一碾,声音粗得像砂纸磨木头,“李管事吩咐,往后咱哥俩在这儿‘搭个棚’,保准清静。”
赵佳贝怡热情地向屋里招手,微笑着说道:“快进来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可是刚烧开的呢。”
然而,灰布衫却连忙摆手,咧嘴笑道:“不用啦,咱得守规矩呢。”他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狡黠,牙齿上还沾着一点烟油。接着,他又补充道:“您忙您的就好,苍蝇蚊子啥的,都由咱来帮您拍掉。”
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他们的耳朵就像雷达一样,不停地转动着,似乎对巷口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赵佳贝怡见状,心中不禁感叹这两人的警惕性之高。
待赵佳贝怡关上房门后,她依然能感觉到那两道锐利的视线如芒在背。这就是青帮的“护符”,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狠劲,让人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昨夜的诊所可就没有这么安静祥和了。
李思和坐在药柜前的太师椅上,手指敲着桌面,“笃笃”声敲得人心慌。桌上的龙井泡得第三道,淡得像白开水,他却一口没碰,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盯着赵佳贝怡。
“李管事,您是场面上的人。”赵佳贝怡往他杯里续水,热气腾得他眼镜片发糊,“那些药材是杜先生托我照看的,真要是有个闪失……我这小身板,可担不起这罪过。”
她故意把“杜先生”三个字咬得重,目光往药柜最上层瞟——那儿摆着个描金漆盒,是杜月笙上月派人送来的,里面装着几株百年老参,说是“给赵医生补身子”,实则是让她挂在明处的招牌,谁都知道这是杜先生罩着的地方。
李思和摘下眼镜,用帕子擦着镜片,慢悠悠地说:“赵医生的意思,是有人不长眼,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何止是动心思。”赵佳贝怡从抽屉里摸出枚小巧的金属片,往桌上一放。那玩意儿巴掌大,刻着朵暗纹百合,边角还沾着点墙灰——是昨晚从清水百合白大褂上拽下来的,当时她正往库房墙根贴。
“这玩意儿,前儿在库房墙根捡着的。”赵佳贝怡声音压得低,跟说悄悄话似的,“听说……是日本人那边的探子才用这种记号。三马路的王老板,您知道吧?”
李思和捏起金属片,指尖的力道让边缘陷出印子,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王胖子?他前阵子丢了批盘尼西林,后来浮在黄浦江里,手里就攥着半枚这玩意儿。”
“可不是嘛。”赵佳贝怡叹了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真要是杜先生的药材有个好歹,我……我可怎么交代?”
这话戳到了李思和的痛处。杜月笙最恨手下人办事不牢靠,要是让人知道他没护住赵佳贝怡,他这“管事”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赵医生放心!”他“啪”地把金属片往兜里一揣,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响,“杜先生最恨不懂规矩的人!我这就回去调两个‘伙计’过来,日夜守着,保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起身时,突然凑近赵佳贝怡,唾沫星子喷到她脸上:“那些拿日本人饷银的探子,也该教教他们什么叫‘租界规矩’了——这儿是杜先生的地界,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果然,第二天一早,这俩汉子就来了。黑短打的叫阿武,烟卷里总塞片薄荷叶子,抽起来一股子凉飕飕的味;灰布衫的叫阿强,腰间鼓鼓囊囊的,谁都知道藏着家伙,走路时枪套磨得腰带“沙沙”响。
两人不进店,就守在对面墙根,见了穿和服的就吹声口哨,遇着形迹可疑的就上前搭话。有次个戴礼帽的便衣想往诊所后巷钻,阿武上去拍了拍他肩膀,不知道说了句啥,那便衣脸都白了,头也不回地跑了,礼帽掉在地上都没敢捡。
沙春燕趴在阁楼窗上看了半晌,戳了戳马博文:“你看那俩人,站得跟门神似的,刚才那便衣吓得跟兔子似的。”
马博文正给伤员换药,镊子夹着棉球的手顿了顿:“赵医生说,这叫‘借虎皮’。杜先生就是那老虎,咱们借他的势,能挡不少麻烦。”
话刚说完,就见清水百合从外面进来,白大褂的领口系得比平时紧,跟勒着脖子似的。路过门口时,她目光在阿武和阿强身上绕了圈,脚步明显快了几分,跟后面有狼追似的。
她走到药柜前,拿起账本假装核对,指尖在纸页上划来划去,半天没翻一页:“赵医生,昨天的纱布消耗有点多,要不要再领些?库房里的好像不多了。”
赵佳贝怡正给针管消毒,沸水在铁锅里“咕嘟”冒泡,蒸汽把脸熏得发红:“不用,库房还有存货。对了,你昨儿说头疼,今天看着还是脸色差,要不回去歇两天?我让春燕替你。”
清水百合的笔在账本上划了道歪线,跟蛇似的:“没事,忙起来就好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阿武正冲她这边弹烟蒂,火星子落在脚边,像在说“老实点”。
接下来的几天,诊所周围清静得反常。那些总在巷口晃悠的陌生面孔不见了,连日本宪兵查街都绕着走,皮鞋声远远听见就拐了弯。阿武说,是他们哥俩“请”那些探子喝了顿茶,在茶馆后巷“好好聊了聊规矩”。
“聊规矩?”沙春燕给阿强端茶时忍不住问,眼睛瞪得溜圆。
阿强接过粗瓷碗,笑得露出两排黄牙,牙上还沾着烟油:“就是让他们知道,有些地方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往诊所门口努了努嘴,“赵医生是杜先生看重的人,动她,就是动杜先生的脸面,在租界这地界,没人敢跟杜先生叫板。”
清水百合的行动也收敛了。不再往库房钻,整理药品时规规矩矩,连看赵佳贝怡的眼神都带着股刻意的恭敬,跟换了个人似的。只是有次给伤员打针,针头差点戳到自己手,手心里的汗把针管都打湿了,滑溜溜的差点没握住。
赵佳贝怡看在眼里,心里却跟揣着块冰似的。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青帮的护符再硬,也挡不住日本人的死缠烂打,更拦不住清水百合那颗已经盯上猎物的心——狼崽子盯上肉,哪有轻易松口的?
夜里关了门,赵佳贝怡让沙春燕和马博文先睡,自己往库房走。阿武和阿强还守在外面,烟卷的红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像两颗悬着的星。
她摸出那枚百合金属片,在油灯下看了看。边缘被李思和捏得变了形,坑坑洼洼的,却依然能看清那朵暗纹百合——像清水百合的眼睛,总在暗处盯着你,带着股不把猎物撕碎不罢休的狠劲。
“赵医生还没睡?”顾慎之从外面进来,长衫上沾着露水,头发湿乎乎地贴在额头上,“我刚从码头过来,听说李思和把那几个探子的手指头……”他做了个“掰”的动作,眉头拧成个疙瘩。
赵佳贝怡把金属片扔进抽屉,“咔哒”一声锁上:“青帮的手段,也就这样了,靠吓唬人。”
“够管用就行。”顾慎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腾”地窜起来,把脸映得通红,“至少能喘口气,让我们有时间把密室再加固加固。我让人弄了些厚木板,明天就钉在暗门后面。”
“加固?”赵佳贝怡挑眉,手里的油灯晃了晃,“你还有别的主意?”
“嗯,”顾慎之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图纸,上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机关,“我让麻队长那边送了些炸药过来,藏在后院井里,用油纸包着,防水。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
他没说下去,但赵佳贝怡懂了。那炸药不是用来炸敌人的,是用来封死密室的——宁可把药和人都埋了,也不能让日本人得去。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阿武和阿强的烟卷红光晃了晃,跟鬼火似的。赵佳贝怡看着图纸上的机关,突然觉得这青帮的护符,终究只是层纸糊的老虎,看着吓人,真要是遇上较真的狼,该破还是会破。
“顾慎之,”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帮我把那箱磺胺粉搬到地窖去。青帮的面子能撑多久算多久,咱们自己的底气,还得攥在手里才踏实。”
顾慎之点点头,弯腰搬箱子时发出的闷响,在这暂时平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赵佳贝怡望着窗外那两个晃动的人影,突然想起李思和临走时说的话:“规矩这东西,得靠实力才能守住。”
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抽屉里的金属片,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股清泉,顺着指尖流淌进她的内心深处。她不禁感叹,这就是实力啊!
而她的实力,其实就隐藏在那些磺胺粉中。那是她精心保存的秘密武器,是她在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的力量。还有密室的暗门后,那里藏着她的真正宝藏,是她在困境中求生的希望。
不仅如此,沙春燕和马博文越来越娴熟的包扎手法,也是她实力的一部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巨大的作用。
外面的烟卷红光突然熄灭了,她猜想大概是有人换了一支烟。赵佳贝怡轻轻地吹熄了油灯,库房瞬间被黑暗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了一般。
然而,在这片漆黑中,她却注意到墙角的砖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密室中的火星,虽然微小,但却顽强地不肯熄灭。它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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