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玖指尖的桑脉感应突然像被针蛰了下,原本该是温润的淡绿脉光里,竟缠了丝若有若无的灰雾,像极了阴生池边那团化不开的浊影。他猛地攥紧腰间坤卦玉佩,玉佩上雕刻的坤地纹络泛起微光,却没能将那丝灰雾驱散,反倒让他掌心沁出层薄汗。
“怎么了?”字舀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肩上挎着的竹篮里装着刚采的桑苗,篮沿挂着的渐卦木牌轻轻晃动,木牌上的“渐”字纹路随着脚步节奏,在晨雾里晕开浅黄光晕。坤玖回头时,正看见字舀昵伸手拂去竹篮里片沾了雾水的桑叶,指尖触到叶片的瞬间,那片叶子边缘竟迅速蜷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气,留下圈淡淡的灰痕。
两人对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昨夜坤晓输的巽卦玉佩在阴生池边共振时,触发的“蛊卦·除秽解惑”虽暂时压制了坎水脉的浊流,可眼下雾野的桑苗和坤玖的脉感同时出现异常,分明是那“蛊”没彻底除尽,反倒顺着桑脉悄悄蔓延了。
“得去脉眼看看。”坤玖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突然轻轻震颤,远处传来阵隐约的雷鸣,却没见半丝闪电,是太爷爷坤震的雷鸣,可往常他的雷鸣都是伴着震卦的青蓝光晕,今日这雷声里,竟裹着丝沉闷的浊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两人顺着桑脉的走向往雾野深处走,晨雾越来越浓,原本该是翠绿的桑林,此刻竟像是蒙了层灰纱,连叶片上的纹路都变得模糊。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字舀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片凹陷的土地:“你看那里。”
坤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片凹陷的土地上,长着株与周围桑苗截然不同的桑树,它的树干不是常见的灰褐色,而是泛着种诡异的暗紫色,枝桠上没有片叶子,只有几根干枯的枝杈向空中伸展,像是只干枯的手。更奇怪的是,那树干上竟缠绕着圈圈灰黑色的纹路,纹路的形状扭曲,细看之下,竟与坤晓输巽卦玉佩上“蛊卦”的纹路有几分相似,只是更狰狞,像是被拉长的蛇。
“这是……血桑?”字舀昵的声音带着丝颤抖,她伸手想去触碰那树干,却被坤玖猛地拉住。坤玖的指尖刚碰到字舀昵的手腕,就感觉到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字舀昵的手臂往他身上爬,他赶紧将腰间的坤卦玉佩按在字舀昵手腕上,玉佩的微光瞬间变得刺眼,那股阴冷气息才退了回去。
“别碰它,这树有问题。”坤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盯着那株血桑,突然发现树干底部的泥土里,竟渗出点点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顺着泥土的缝隙往下渗,在地面上汇成个个细小的血珠,而那些血珠周围,原本该鲜活的桑苗都已枯萎,只剩下枯黄的茎秆。
就在这时,阵脚步声从雾里传来,坤陆和景曜的身影渐渐清晰。坤陆肩上扛着把桑木刀,刀身上的乾卦纹路在雾里泛着淡金色的光,景曜的掌心则凝着团离火,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雾,让那些灰雾不敢靠近。
“你们怎么在这?”坤陆看到坤玖和字舀昵,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那株血桑时,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巫浊光当年种下的血桑?”
“巫浊光?”坤玖猛地转头看向坤陆,她曾在族里的古籍上看到过这个名字,百年前那个试图用坎水脉污染桑脉,差点毁了整个雾野的恶人,后来被族里的先辈封印在阴生池底。可古籍上从未提过巫浊光种过血桑,难道这血桑,就是他当年留下的后手?
景曜走到血桑旁,掌心的离火往前递了递,离火的热度让周围的雾瞬间消散了片,可那血桑却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树干上的灰黑色纹路变得更清晰,像是在吸收离火的热度。景曜皱了皱眉,收回离火:“这树不怕离火,反而能吸收火气,有点像坎卦的特性,可又带着蛊卦的诡异。”
坤陆蹲下身,用桑木刀的刀背轻轻碰了下地面的血珠,刀背上的乾卦纹路瞬间亮起,血珠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蒸发,留下丝淡淡的灰雾。“这血珠里裹着蛊气,还有坎水的浊流,看来魔成堰不只是想污染坎水脉,还想借着巫浊光留下的血桑,把蛊气顺着桑脉传遍整个雾野。”
字舀昵突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拿出片之前采的桑叶,就是那片边缘蜷曲的叶子,此刻叶片上的灰痕竟变成了细小的纹路,与血桑树干上的纹路如出辙。“难怪之前桑苗会枯萎,这蛊气是顺着桑脉的汁液在传播,要是传到族里的桑林,后果不堪设想。”
坤玖伸手按在血桑旁边的土地上,指尖的桑脉感应顺着泥土往下探,突然触到股熟悉的气息,是艮卦的气息,与界碑上若隐若现的艮卦纹样。他赶紧收回手,对众人说:“这血桑底下有艮卦的脉气,像是道封印,可这封印好像被什么东西破坏了,蛊气才能顺着脉气往上冒。”
景曜若有所思:“之前阴生池的界碑艮卦纹若隐若现,现在这里又有艮卦封印,难道艮卦原本是用来封印巫浊光的后手?可现在封印被破,是魔成堰做的?”
坤陆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血桑树干的暗紫色上:“不对,这血桑的颜色,倒像是被人用血脉滋养过。巫浊光当年被封印时,据说耗尽了所有力量,不可能留下这样的血桑。除非……”他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除非什么?”坤玖追问,他看着坤陆的神色,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坤陆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除非,巫浊光当年还有后人,而这血桑,是用他后人的血脉滋养的。而且,能破坏艮卦封印的,除了懂艮卦的人,就只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只有族里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艮卦的封印,难道族里有内奸?
就在这时,字舀昵肩上的渐卦木牌突然剧烈晃动,木牌上的“渐”字纹路亮起,她赶紧按住木牌,却感觉到股强烈的脉气从木牌里传来,指向雾野的另个方向。“不好,那边的桑苗脉气突然变得很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众人顺着字舀昵指的方向跑去,晨雾被他们的脚步搅散,沿途的桑苗越来越枯萎,地面上的血珠也越来越多,汇成条条细小的血痕,像是在指引着他们往某个方向去。跑了约莫炷香的时间,他们突然看到前面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种着片桑苗,而桑苗中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坤遏寅。
坤遏寅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陶罐,正往桑苗上倒着什么。那些被倒了液体的桑苗,迅速枯萎,叶片变成暗紫色,与那株血桑的颜色如出辙。而他腰间的兑卦玉佩,此刻竟泛着灰黑色的光,玉佩上的“兑”字纹路扭曲,像是被蛊气污染了。
“遏寅,你在干什么!”坤陆厉声喝道,手里的桑木刀举了起来,刀背上的乾卦纹路变得刺眼。
坤遏寅转过身,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角却挂着丝诡异的笑。“我在帮魔成堰大人做事啊,”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有用桑苗的生气,才能唤醒血桑,到时候整个雾野的桑脉,都会变成大人的力量来源。”
字舀昵赶紧举起渐卦木牌,木牌上的光晕往前推,试图唤醒坤遏寅:“遏寅,你醒醒!你被蛊气控制了,别再做傻事了!”可她的渐卦光晕刚碰到坤遏寅,就被股灰黑色的气浪弹了回来,字舀昵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丝血迹。
景曜掌心的离火瞬间变大,他往前步,离火在他身前形成个火环:“遏寅,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我就不客气了!”
坤遏寅却丝毫不惧,他举起手里的黑色陶罐,往地上倒了些液体,地面瞬间冒出层灰雾,雾里传来阵阵诡异的笑声。“不客气?你们以为能打过我吗?”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化,皮肤变成暗紫色,身上浮现出与血桑树干样的灰黑色纹路,“魔成堰大人给了我力量,我现在可是兑之履变卦,能守住这雾野的‘礼’,也就是大人的规矩!”
坤玖看着眼前的坤遏寅,心里又痛又急。他知道坤遏寅向来最重承诺,可现在他却被魔成堰的蛊气控制,把“守诺”变成了助纣为虐。他攥紧腰间的坤卦玉佩,突然想到之前坤晓输的巽卦玉佩能触发蛊卦除秽,或许他的坤卦也能试试。
“景曜,你用离火困住他,别伤了他!”坤玖对景曜喊道,然后快步走到坤遏寅旁边,将坤卦玉佩按在他的肩上。玉佩的微光瞬间融入坤遏寅的身体,那些灰黑色的纹路顿时变得混乱,坤遏寅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神里闪过丝清明。
“别……”坤遏寅的声音带着痛苦,他想推开坤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蛊气太强了,我……”
字舀昵趁机举起渐卦木牌,木牌的光晕再次往前推,这次的光晕里带着丝坤卦的微光,两种光芒交织在起,形成个淡绿色的光罩,将坤遏寅罩在里面。“遏寅,再坚持下!我们能帮你把蛊气逼出来!”
坤陆也走上前,将桑木刀插在地上,乾卦的金色光芒顺着刀柄传入地面,在光罩周围形成个金色的圈,阻止蛊气往外扩散。景曜则将离火变成细小的火星,落在光罩上,火星顺着光罩的纹路游走,像是在寻找蛊气的源头。
就在这时,坤遏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的身体里传出阵诡异的嘶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撞。光罩上的纹路开始变得不稳定,淡绿色的光晕渐渐变暗。“不好,蛊气要爆发了!”坤玖喊道,他赶紧加大坤卦的力量,掌心的脉气源源不断地涌入玉佩。
突然,坤遏寅的嘴里吐出团灰黑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聚成个小小的身影,像是只扭曲的虫子,正是那蛊气的本体。景曜眼疾手快,掌心的离火瞬间变成道火线,将那只“蛊虫”包裹起来,“蛊虫”在火里发出阵阵嘶鸣,很快就化为灰烬。
随着“蛊虫”被消灭,坤遏寅身上的灰黑色纹路渐渐消失,他的身体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字舀昵赶紧收回光罩,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事,只是脱力了。”
坤陆将桑木刀拔起来,看着地上昏迷的坤遏寅,眉头皱得更紧:“魔成堰竟然能把蛊气种在遏寅身上,还能控制他的行动,看来他对我们族里的人很了解,说不定……他之前就潜入过族里。”
坤玖看着那片枯萎的桑苗,又看了看远处雾里隐约可见的血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这切都只是个开始,魔成堰的阴谋远不止污染桑脉这么简单,而巫浊光留下的血桑,还有那被破坏的艮卦封印,背后定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许,还和他们的身世有关。
景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别担心,不管魔成堰有什么阴谋,不管背后有什么秘密,我们都一起面对。”他掌心的离火轻轻晃动,在晨雾里映出温暖的光。
坤玖抬头看向景曜,点了点头。他知道,从看到那株血桑开始,雾野的平静就彻底被打破了,而他们,必须尽快揭开这些谜团,否则,不仅是雾野的桑脉,整个坤族,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时,字舀昵突然指着血桑的方向,声音带着丝惊讶:“你们看,那血桑……好像在变化!”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株原本干枯的血桑,树干上竟开始冒出点点绿色的嫩芽,而那些暗紫色的树干,也渐渐恢复成正常的灰褐色。只是,在树干的底部,依然残留着丝淡淡的灰雾,像是在提醒他们,这场危机,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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