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被零拉到角落，一口气喝光了手里的饮料。
他心脏还在狂跳，一半因为窘迫，一半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慌。
“谢谢。”他低声说。
零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阴影里，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舞池，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顺手而为。
路明非没再自讨没趣，目光再次扫过喧闹的宴会厅。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突然觉得，这场盛大的庆功宴，像一场华丽的葬礼。
他们在为一个死去的人欢庆，却没人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你担心他？”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路明非转过头，楚子航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他没有参加任何群体的狂欢，手里依旧拿着那杯未曾动过的清水。
路明非点了点头。
“他们不让我们见他。”楚子航的语气是陈述，不是疑问。
“嗯。”
“昂热有他的安排。”楚子航说。
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靠在墙边的村雨。
片刻的沉默后，楚子航看向舞池中央，那些还在狂欢的身影。
“这场胜利……感觉不完整。”他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宴会厅的侧门。
“看，还是有几个聪明的。”
黑王的声音在江南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赞许。
“那个叫楚子航的，他的刀渴望复仇，所以能嗅到真正的危险。那个叫路明非的，他身上的‘病毒’，让他对世界的‘错误’格外敏感。”
“他们感觉到了。感觉到这场盛宴下的腐烂。感觉到了你，我的宿主……正在死去。”
“但感觉到了，又如何？”
黑王的声音回归了祂一贯的傲慢。
“虫子就算预见了风暴，也无法阻止风暴的降临。他们只能在风暴中，被撕成碎片。”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就是我们。”
宴会接近尾声。
音乐停了，灯光也暗淡了几分。
凯撒带着学生会的人离开，他们要去举办下半场的狂欢。芬格尔醉醺醺地被几个新闻部的成员架走，嘴里还念叨着关于龙虾的遗言。
人群散去。
华丽的宴会厅转眼间变得空旷而狼藉。
侍者们开始收拾残局，杯盘碰撞发出清脆又寂寥的声响。
路明非独自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狼藉，好像看到了江南那颗破碎的心。
“闹剧结束了。”
纯白的房间里，黑王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不再有任何嘲讽。
“愚人的狂欢已经落幕，现在，是王的加冕时间。”
“你筑起这道心灵的屏障，放弃思考，放弃感知，以为这样就能将我隔绝在外。”
“但你忘了，江南。”
“你用来筑墙的每一块砖，都刻着我的名字。”
“你不是在修建一座抵御我的堡垒。你是在为我，建造一座崭新的神殿。”
“而现在，神要归位了。”
黑王的声音在江南的精神神殿中回响，带着创世般的宏大与终结般的决然。
祂正要伸出手，彻底抹去那属于“江南”的最后一丝痕迹。 就在这时。 “滴——呜——”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卡塞尔学院的宁静。
它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江南的意识深处炸响，那是属于黑王的“听觉”被这突兀的噪音侵犯了。 宴会厅残存的水晶灯瞬间熄灭。 血红色的应急灯光取代了一切，在空旷的大厅里投下狰狞交错的影子。
“入侵！未知言灵正在覆盖学院！诺玛系统失去响应！” 昂热冷静而威严的声音通过紧急广播系统，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学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学生立刻返回宿舍，不要外出！”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在原地，四周是奔跑的人影和混乱的喊叫。
整个学院，这座混血种的堡垒，在瞬间陷入了瘫痪。
纯白的房间里，黑王的动作停住了。 祂的“眉毛”微微皱起，那是一种被打扰了加冕仪式的君王所特有的不悦。 “真是……不合时宜的噪音。” 祂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打断的恼怒。 愚蠢的虫子们在外面吵闹，妨碍了祂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但下一秒，祂的恼怒就变成了纯粹的、冰冷的分析。
“原来如此，‘戒律’的变种。封锁了所有炼金矩阵和电子设备，真是……人类才会想出的，小家子气的手段。”
祂的感知轻易地穿透了言灵的封锁，像鹰隼俯瞰着地面上惊慌失措的鼠群。
然后，祂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青铜与火焰。 但它很微弱，充满了衰败与绝望，与诺顿那霸道的君王气息截然不同。 它来自学院深处，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黑王的意识投向了那个方向。 冰窖。 祂“看”到了。 在一个巨大的营养槽里，浸泡着一个畸形的龙类胚胎。无数导管连接着他的身体，维持着他那微弱的生命。 他就是言灵的释放者。 他与诺顿有着完全相同的血脉源头。
“双生子。” 黑王的声音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看待次品的漠然。
“力量被分割的废物。一个成为了君王，另一个，就只能是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祂瞬间就洞悉了整场阴谋。
“为了给那个被我杀死的兄长复仇？所以，联合了学院里某些有野心的人类，发动了这场可笑的突袭。”
祂能“闻”到，在那龙类的气息周围，还混杂着人类的贪婪与欲望。 一个垂死的幼龙，根本做不到这一切。
背后必然有学院的“内鬼”在接应，妄图利用龙王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
“愚蠢的龙，还有更愚蠢的人。” 黑王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江南那片死寂的意识之海。 外面的闹剧，祂已经看透了。 那不过是一场余兴节目。 “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闹剧能演到什么地步。” 祂对这场入侵失去了兴趣，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真正的目标上。
“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这里，将诞生一位新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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