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秦牧时后,沈家兄弟之间又展开一番深谈。
“大哥”,沈二哥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与不平,“这秦牧时乃可造之材,才学卓绝,见识深远。若他参加会试,必能高居三甲,成就远胜其兄——那位仅中同进士的大哥。可为何他父母竟视明珠如瓦砾,待他如此不公?”
沈大哥负手而立,目光沉静,思索片刻后缓缓道:“原因有二。其一,秦牧时自幼远离双亲,寄养他乡,骨肉之情本就淡薄,父母对他自然少了几分亲近与偏爱。
其二,其兄虽非家族中最出众者,却占‘嫡长’二字。在某些守旧世家眼中,嫡长之位神圣不可逾越,家族倾尽全力扶持嫡长子。纵使幼子才华盖世,一旦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便会被视为动摇家族根基的隐患,轻则压制冷落,重则排挤打压,防之如防贼,避之如避祸。”
沈二哥闻言默然低头,心中百感交集。他悄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不如大哥那般出色,也感恩父母开明通达,待他们兄弟二人始终一视同仁。
“大哥,我们兄弟虽护得了钰哥儿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那秦牧时若是真心相待钰哥儿和两个孩子,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嗯,是这个理。情之一字,最是难得。若他真心,便值得托付。”
“大哥,你是如何看出秦牧时对钰哥儿有意的?他平日里斯文守礼,举止得体,若非细察,几乎难以察觉。”
“哼!他那双眼珠子,都快黏在钰哥儿身上了,目光灼灼,情意绵绵,连我看了都替他害臊!那哪是什么斯文人,分明是个痴汉,脸皮厚得连城墙都自愧不如!不要脸!”
沈大哥未曾提及的是,那人恐怕早在葬礼那日便已盯上了钰哥儿。
如今更是早早守在他们回乡的必经之路上,如影随形,步步紧逼,显然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大哥,那钰哥儿是作何打算啊?他对秦牧时,又是何想法?”
“大哥……大哥……”
“你有完没完了啊?”沈大哥佯怒,抬手轻敲他额头,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哎哟,大哥,疼疼疼……”沈二哥夸张地抱着头躲闪,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秦牧时看着兄弟俩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羡慕,却又为沈清钰拥有如此可靠的兄长而感到欣慰。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车帘在微风中轻拂,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可待他转过身来,目光却变得犀利起来,林氏和秦家的那摊子事必须要有个了断,看来要去京城一趟了。
沈清钰与两个孩子,还有白槿,已在马车上安顿下来。
白槿细心地铺好被褥,点燃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晕洒在两个孩子脸上,映出稚嫩的脸庞。
“小爹爹,小兔兔睡觉了吗?”大宝钻在被窝里还在想着他的小兔子。
“睡啦,嘘……我们也要小声点,不要吵醒它们。”
小宝也跟着奶声奶气地说:“那我们也要快点睡觉觉,明天再和兔兔玩。”
沈清钰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轻声哄着他们入睡。
白槿在一旁看着,嘴角也露出浅浅的笑意。待两个孩子沉沉睡去,白槿低声道:“公子,您也歇下吧,这一路奔波,您也累了。”
沈清钰微微颔首,眉宇间透着一丝倦意,正欲躺下休憩,忽听得车外传来一道熟悉而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夜色的凉意:“清钰,你睡了吗?”
他心头一动,随即伸手撩起半边车帘。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映照出秦牧时清俊的身影。
“你和大哥、二哥聊完了?”沈清钰轻声问道。
“嗯,聊了些家事。”秦牧时抬眸望来,“我见车厢里还透着光,便过来看看你。孩子们都睡下了?”
“刚睡着。”沈清钰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秦牧时静静凝望着他,片刻后,唇角轻轻扬起,声音低沉而温柔:“清钰,那……明天见。”
沈清钰心头蓦地一颤,耳尖悄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波动的情绪,只轻轻应了一句:“明天见。”随即缓缓放下帘幕。
车外,秦牧时伫立原地,望着那重新垂落的帘子,久久未动。夜风拂过,他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清晰。
第二天一早,沈清钰刚从睡梦中醒来,便看见一束缀着露珠的野花,静静插在青竹削成的筒中,搁在窗台之上。
那花色清丽,紫白相间,随风轻颤,沁出一缕缕淡雅的清香,悄然钻入鼻尖,令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环顾四周,白槿与两个孩子已不在身边。
他微微一怔,低声自语:“嗯,起晚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羞赧,竟比两个小娃娃还起得晚,实在有些难为情。
收拾好自己,沈清钰掀帘走下马车。晨光洒在脸上,沁凉中透着暖意。
白槿见他下来,连忙迎上前,手中捧着水囊与早餐。
那早餐是昨日在茶寮买的馒头,经王嫂热过,恢复了白胖松软。
他接过水囊,先抿了一口。清冽的水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
嗯,这水……与昨日秦牧时递给他喝的山泉水一个味道,好喝。
“白槿,这水是山上的山泉水吧?”
“正是。”白槿掩唇轻笑,“秦大东家今早天不亮就上山去取的,说昨日您没见着那眼泉水,今日特意早起,亲自打来给您尝尝。”
沈清钰面色一红,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他连忙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大宝和小宝呢?”
“喏,在那儿呢。”白槿抬手一指。
顺着他指尖望去,沈清钰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一大二小正围坐其间,画面温馨得如同一幅画卷。
大宝和小宝的脖颈上,各戴着一个用五彩野花编织而成的花环。
此刻,大宝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迷你花环套在一只小白兔的耳朵上。
小宝年纪尚小,还不会编花环,便索性一朵接一朵地将野花往秦牧时的发髻上插。
秦牧时也不恼,任他胡闹,耳后还别着一朵粉白相间的野蔷薇,笑得一脸灿烂,眉眼间满是宠溺。
沈清钰望着这一幕,心头一软,不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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