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风”——或者说刘悍,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在散乱的箱笼碎片里,独眼中原有的凶悍被震惊、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取代。他死死盯着贾琏,仿佛想从这张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脸上找出答案。
“你……你胡说!大当家他……” 他嘶声想要反驳,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贾琏那句“斥责你动摇军心、怀有二心”,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和不满。这些时日困守孤洞,外无援兵,内部分歧,他何尝没有对“座山雕”产生过怨怼和猜疑?只是从未敢宣之于口罢了。
贾琏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对赵大雷使了个眼色。赵大雷会意,立刻带人将那些投降的匪徒分开看押,并迅速控制了大厅通往其他岔道的出口,只留下刘悍和几名核心头目。
韩偃、柳七和石磊也走了过来,站在贾琏身侧,目光冷冽地看着刘悍。柳七更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些被油布覆盖的箱笼。
贾琏蹲下身,与刘悍平视,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刘悍,你曾是边军哨官,因何落草,我略有耳闻。无非是上官贪墨,克扣军饷,你愤而杀人,不得已逃入这黑山。你本有报国之心,却沦落至此,可曾甘心?”
刘悍嘴唇哆嗦着,没有回答,但眼神中的怨毒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复杂的颓然。
“那‘座山雕’许你二当家之位,看似重用,实则如何?” 贾琏继续攻心,“他将你置于鹰嘴崖这风口浪尖,吸引官军主力,他自己却深藏‘老鸦洞’,连真正巢穴在何处都对你讳莫如深!如今官军围困,眼线尽失,他可有只言片语的切实援手?只有严令你死守待援,甚至怀疑你的忠心!刘悍,你扪心自问,跟着这样的‘大当家’,真有出路吗?不过是替他挡刀的弃子罢了!”
句句诛心!刘悍的脸色越来越白,贾琏的话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残酷现实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面前。他想起“座山雕”那永远隐藏在阴影后的模糊面容,想起每次议事时那不容置疑却又透着疏离的命令,想起这次被困后那封语焉不详、甚至带着斥责的回信……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你到底想怎样?” 刘悍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绝望后的麻木。
“我想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贾琏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箱笼,又落回刘悍脸上,“告诉我‘座山雕’的真实身份,‘老鸦洞’的具体位置,以及……这些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悍沉默着,内心显然在剧烈挣扎。投降官军?他手上沾的血不少,就算将功折罪,恐怕也难逃一死。但若不说……眼前这个如同神魔般的年轻将领,会让他生不如死。而且,贾琏的话,确实戳中了他对“座山雕”长久以来的不满和猜忌。
“……我说了……你能保我不死?” 他抬起头,独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贾琏看着他,语气郑重:“我不敢妄言一定能保你性命,那是朝廷法度。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若如实交代,助我军剿灭‘座山雕’,我会亲自向节度使大人乃至朝廷,陈述你的功劳,为你争取最宽大的处理。总好过在这里为那猜忌你的‘座山雕’陪葬,死得不明不白!”
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击溃。刘悍惨笑一声,瘫软下去:“好……我说……”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据他所说,“座山雕”极其神秘,真正见过他面目的人极少,连刘悍自己也只见过几次,而且都是在光线昏暗处,看得不甚真切。只记得那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削,声音沙哑,但一双眼睛格外锐利,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势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鸷。
“他……他不太像寻常绿林中人,言谈举止,倒像是……像是读过书,甚至……当过官的……” 刘悍努力回忆着,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读过书?当过官?贾琏与韩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这“座山雕”的来历,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关于“老鸦洞”,刘悍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大概在“迷雾林”最中心的一处地下溶洞群,入口极其隐蔽,且有天然毒瘴和迷阵保护,没有特定时辰和路径,根本找不到也进不去。他只知道每次去“老鸦洞”议事,都是被蒙着眼睛,由“座山雕”的心腹带路,七拐八绕,根本记不住路线。
“不过……” 刘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曾无意中听一个老信使醉后提起过,进‘老鸦洞’,好像跟……跟星象时辰有关,必须在特定的时辰,借着月光或日光透过石缝的投影,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
星象时辰?贾琏默默记下,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方向。
最后,关于那批货物。刘悍看向那些箱笼,眼神复杂:“这些东西……是几个月前,大当家……不,‘座山雕’亲自安排劫的一支商队。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完全清楚,只负责带人接应和暂时藏匿在这里。‘座山雕’对此极为重视,严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开启。”
“你们也没看过?” 柳七忍不住问道,她对这些箱子的兴趣显然极大。
刘悍摇了摇头:“没有。‘座山雕’规矩极严,违令者死。我们只负责看守。”
贾琏走到一个箱笼前,用刀挑开覆盖的油布,里面是钉得严严实实的木箱。他示意赵大雷过来。
赵大雷会意,找来一根铁钎,插入箱盖缝隙,用力一撬!
“咔嚓!” 木箱应声而开。
众人围上前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并非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制式军弩!而且看工艺和样式,绝非民间私造,分明是边军精锐才可能配备的强弩!旁边还有几壶同样制式的弩箭,箭簇闪着幽冷的寒光。
“军弩?!” 赵大雷失声惊呼。
贾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接连撬开旁边几个箱子,里面要么是同样的军弩,要么就是打磨精良的环首刀、皮甲,甚至还有两箱火药!
这哪里是什么商队货物?这分明是一批足以武装数百人的精良军械!
“座山雕”一个山匪头子,劫掠这么多军械想干什么?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一股寒意从贾琏心底升起。这黑山剿匪,似乎牵扯出的,远不止是一伙悍匪那么简单!
韩偃看着这些军械,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看向贾琏,沉声道:“贾大人,此事……恐怕比剿匪本身,更要紧了。”
贾琏缓缓点头,目光锐利如刀。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刘悍,知道从这个二当家口中,恐怕也问不出“座山雕”背后更深的秘密了。
但眼前的军械,以及刘悍提供的关于“座山雕”可能出身官场的线索,已经将这场剿匪,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境地。
他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尤其是这批军械的消息,送回大营!同时,要尽快找到“老鸦洞”,擒获“座山雕”,揭开这背后的重重迷雾!
“看好他们,清理战.场,统计缴获!” 贾琏对赵大雷下令,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韩兄,我们需尽快商议下一步行动。”
山洞内的气氛,因为这批意外发现的军械,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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