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暗中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起子宵小自投罗网。这边厢,王熙凤从东府回来,虽强撑着处理完府中日常琐事,一颗心却始终悬在嗓子眼,坐立难安。直至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贾琏才从外面回来,眉宇间虽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
平儿伺候着二人用了晚膳,觑着两位主子神色,知道有要紧话说,便机灵地带着小丫头们退了下去,亲自守在门外廊下。
屋内一时只剩下夫妻二人。烛火摇曳,映得王熙凤脸上明明暗暗。她再也按捺不住,抓住贾琏的胳膊,急声低问道:“我的二爷!你倒是给我句准话,东府那边……到底布置得如何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一个不慎,酿成大祸!”
贾琏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拉到炕沿坐下,又替她拢了拢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这才温声道:“急什么?你平日那杀伐决断的泼辣劲儿哪儿去了?放心,网已经撒下去了,就等着鱼儿撞进来。”
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王熙凤看着他笃定的神色,焦灼的心这才稍稍落回实处,却仍忍不住嗔道:“我这不是担心嘛!那可是忠顺王府!咱们家虽说也是公府门第,可跟那等实权王爷硬碰硬……我这心里终究是虚的。”
“硬碰硬自然不明智。”贾琏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但咱们可以借力打力,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如今敌明我暗,优势在我。凤丫头,你只需帮我看好家里,稳住后方,外面的事,自有我来周旋。”
王熙凤最吃的就是他这副胸有成竹的傲气模样,当下心头一热,那点担忧也化作了与有荣焉,白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知道你厉害!如今是威名赫赫的贾将军了!只一条,万事小心,可别逞强。”
夫妻二人又低声商议了一番。贾琏将韩偃如何模仿笔迹传递假消息,又如何安排人手潜伏监视等事,拣能说的告诉了她,听得王熙凤凤目圆睁,连连咂舌:“好家伙!这等手段……亏你想得出来!那起子黑心下作的玩意儿,合该让他们尝尝厉害!”
正说着,外间传来平儿刻意提高的请安声:“周姐姐来了?这么晚,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收声。王熙凤扬声道:“是周姐姐吗?快进来吧。”
门帘一动,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笑着走了进来,先给贾琏和王熙凤行了礼,才道:“也没甚要紧事,就是太太白日里得了几匹上用的宫缎,想着二奶奶前儿还说要做冬衣,便让奴婢送两匹过来,给二爷和二奶奶瞧瞧可还喜欢。”说着,让身后的小丫头将两匹颜色鲜亮的缎子捧了上来。
王熙凤连忙起身接过,满脸是笑:“哎哟,这可真是多谢太太想着!这料子真好,颜色正,手感滑,正是我喜欢的。劳周姐姐跑这一趟,快坐下喝杯茶暖暖。”
周瑞家的推辞了几句,眼神却似不经意地扫过贾琏,笑道:“二爷今日回来得倒晚,可是营里事务繁忙?”
贾琏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淡淡道:“还好,不过是些日常军务,处理完便回来了。”
周瑞家的赔着笑:“二爷如今是朝廷栋梁,深得陛下和牛大人信重,自然是要辛苦些。太太常在家中说,如今咱们府上,就指望着二爷光耀门楣呢。”她话锋微转,似是闲聊般说道,“说起来,今儿个下午,奴婢去东府给珍大奶奶送花样,恍惚听底下人嚼舌根,说蓉大奶奶的病……仿佛又重了些?还惊动了琏二爷亲自去探视?可是真的?”
王熙凤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那孩子也是命苦,这病反反复复的,总不见根除。我们二爷是念着骨肉亲情,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帮衬着寻个名医。唉,只盼着她能熬过这一劫才好。”
贾琏放下茶盏,接口道:“不过是尽份心罢了。太医既然束手,想着或许民间有隐士高人,已让薛家表弟帮忙在外打听。但愿能有所获。”
周瑞家的仔细观察着二人神色,见他们言语自然,并无异样,这才仿佛松了口气,笑道:“二爷二奶奶真是菩萨心肠。既如此,奴婢就不打扰二爷二奶奶歇息了。”说着,便行礼退了出去。
送走周瑞家的,王熙凤关上门,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啐道:“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分明是太太让她来探口风的!看来东府那边稍有风吹草动,就有人坐不住了!”
贾琏眸光幽深,淡淡道:“无妨,她们想知道,就让她们知道些‘该知道’的。咱们越是表现得只是寻常关心,寻求名医,她们反而越会疑神疑鬼,自乱阵脚。”
且不说荣国府内暗流涌动。东府那边,得了王熙凤暗中提醒的尤氏,几乎是提着心肝过活。她严令宝珠、瑞珠寸步不离秦可卿,所有汤药饮食必经她二人之手,连煎药都挪到了卧房外间的小茶炉上,由她二人轮流看守。
那刘婆子果然如贾琏所料,焦躁不已。她得了那张“风紧,暂缓,待命”的假字条,虽暂时松了口气,不用立刻冒险,但上头迟迟没有下一步指令,那沉甸甸的银子和可怕的威胁都悬在心头,让她寝食难安。这日午后,她终于按捺不住,假借采买由头,又溜到后门附近张望,希望能碰到那货郎问个究竟。
她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潜伏在暗处的锐利目光之中。
是夜,三更梆子响过,宁国府内一片寂静,除了巡夜的婆子偶尔拖沓的脚步声,便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
秦可卿所居院落周围,几道如同狸猫般敏捷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假山后、树冠中、屋檐下,正是石磊和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弟兄。他们屏息凝神,目光如电,牢牢锁定着院落的每一个角落。
子时刚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蹑手蹑脚地溜到了院墙根下。她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颤抖着手正要往食盒里倒——
“动手!”石磊低喝一声,如同鹞鹰般从假山后扑出!
那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瓷瓶和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还未来得及惊呼,嘴巴已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另一只手臂被反剪到身后,整个人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弟兄也已迅速控制了现场,捡起了掉落的瓷瓶和食盒。
石磊就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小厨房的刘婆子!只见她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裤裆处已然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气。
“带走!”石磊厌恶地皱皱眉,低声命令。
两名弟兄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软成一滩烂泥的刘婆子迅速拖离了现场,没有惊动府内任何人。
远处,韩偃隐在更高处的飞檐翘角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赶回去向贾琏禀报。
荣国府,贾琏书房。
烛火通明。
贾琏并未安睡,正在灯下翻阅着韩偃带回来的那本密语账册的誊抄本,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玄真观”和忠顺王府勾连的线索。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轻轻叩击声。
“进来。”
韩偃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大人,鱼儿落网了!是东府小厨房的刘婆子,人赃并获!石磊他们已经将人秘密押到了城外的安全之处。”
贾琏放下手中的账册,眼中精光一闪:“好!可曾惊动旁人?”
“绝对没有!行动干净利落。”
“那毒药呢?”
“在这里。”韩偃将从刘婆子手中截获的那个小瓷瓶呈上,“与昨夜钱管事交给货郎的那个,一模一样。”
贾琏拿起那个冰凉的小瓷瓶,在指尖摩挲着,脸上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容。
“很好。告诉石磊,给我连夜审!撬开她的嘴!我要知道,除了下毒,她还知道些什么!特别是关于胡道庸,还有忠顺王府的其他勾当!”
“是!”韩偃领命,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那货郎和钱管事那边……”
“暂时不动。”贾琏摆摆手,“抓个小虾米没用,反而会惊跑了大鱼。让刘婆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只会让他们更加疑神疑鬼,阵脚自乱。我们正好可以看看,他们下一步会如何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宁国府的方向,语气森冷: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咱们有的是耐心,陪他们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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