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偃监视赖府夜宴,察觉赖尚荣对“玄真观”一事反应异常,贾琏断定其心中有鬼,遂命人加紧监视,并欲与王熙凤商议,如何从内宅给赖嬷嬷施加压力,促其自乱阵脚。
且说贾琏中午果然到王熙凤房里用饭。平儿带着小丫头们摆上饭食,不过是几样清淡时鲜小菜,并一碟王熙凤素日爱吃的胭脂鹅脯,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金华酒。夫妻二人对坐,贾琏先替王熙凤夹了一箸她爱吃的菜,这才说起正事。
“……赖尚荣那边已经慌了神,只是还在强撑。”贾琏将韩偃所见低声说与王熙凤听,“外头有韩偃盯着,出不了大岔子。内宅这边,赖嬷嬷是个关键,她若绷不住,赖尚荣那边压力更大。”
王熙凤闻言,凤眼微眯,放下手中的银箸,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冷笑道:“二爷放心,整治这等背主忘义、心里有鬼的老货,我自有法子。既不显得刻意,又能敲打到她痛处。”
贾琏知她手段,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赖嬷嬷毕竟是老太太跟前有些体面的,需得拿捏好分寸,莫要惊动了老太太。”
“我省得。”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如今府里正要准备端午的节礼,各处庄子、铺子的孝敬也该清点入库了。往年这些事,赖嬷嬷仗着年纪大、脸面老,总要插一手,从中捞些油水。今年,我偏不让她沾边!非但不让她沾边,我还要寻个由头,在她眼皮子底下,狠狠查一查往年的旧账!”
贾琏抚掌笑道:“妙!查账是个好由头!既不针对她个人,又能让她做贼心虚,坐立难安。她若干净倒也罢了,若真不干净,这一查,只怕她夜里都睡不安稳!”
计议已定,王熙凤雷厉风行,下午便以筹备端午、核对各处账目为由,将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等几个得力管事媳妇唤到跟前,又特意让人去请了赖嬷嬷来,美其名曰“您老经的事多,帮忙掌掌眼,也免得我们年轻不知轻重,出了纰漏”。
赖嬷嬷昨夜听儿子赖尚荣含糊提了句“近日风声紧,母亲且安分些”,心中本就七上八下,如今见王熙凤突然要查账,还特意叫上她,那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强撑着笑脸来到王熙凤理事的耳房,只见炕上、地下堆着一摞摞陈年账册,王熙凤端坐正中,林之孝家的等人分坐两旁,拨弄着算盘,气氛肃然。
“给二奶奶请安。”赖嬷嬷上前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王熙凤忙笑着虚扶一把:“嬷嬷快请起,您老是府里的老人了,何必多礼。快这边坐。”她让人给赖嬷嬷搬了张机子放在自己下首,态度看似亲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势。
“今儿请嬷嬷来,也没别的事。”王熙凤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看着,语气平淡,“这不是要过节了么,府里开销大,我想着把往年的旧账也理一理,心里好有个数。嬷嬷在府里几十年,经手的事多,有您在一旁看着,我也放心些。”
赖嬷嬷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勉强笑道:“二奶奶太抬举老奴了。老奴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诶,嬷嬷过谦了。”王熙凤抬眼,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她,“有些旧事,只有嬷嬷这样的老人儿才清楚。譬如……五年前,东府蓉大爷娶亲前,修缮花园的那笔银子,账上记的是八百两,可我恍惚听谁提过一句,当时采买的石材、花木,似乎市价没那么高?嬷嬷可还记得?”
赖嬷嬷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那笔银子,她确实经手贪墨了一些,还孝敬了上头一部分,自以为做得隐秘,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王熙凤竟会突然翻出来查问!
“这……这……”赖嬷嬷支吾着,脸色有些发白,“年头久了,老奴……老奴实在记不清了。许是……许是当时料子好,价钱贵些也是有的。”
“是么?”王熙凤也不深究,只淡淡一笑,将账册放下,又拿起另一本,“还有三年前,庄子上送来的年例银子,好像也比往年短了些,账上说是年成不好。可我记得那一年风调雨顺,别家的收成都不错呢。嬷嬷当时是负责核对入库的,可知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问题,看似随意,却个个都戳在赖嬷嬷过往那些不干净的事情上。她坐在那里,如坐针毡,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王熙凤每问一句,她的心就猛地一缩,仿佛看到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老底都要被翻出来,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都是人精,见王熙凤这般架势,又见赖嬷嬷如此失态,心中都猜到了七八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话,只埋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那声音听在赖嬷嬷耳中,更是催命符一般。
王熙凤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又接连问了几桩陈年旧事,虽未明着指责,但那审视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语气,足以让赖嬷嬷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熬到对账暂告一段落,王熙凤吩咐众人散去,独独留下赖嬷嬷。
“嬷嬷,”王熙凤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您是老辈儿的人了,府里的事,孰轻孰重,您心里该有杆秤。有些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主子们宽宏,未必愿意深究。可若有人不识抬举,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可就怪不得家法无情了。”
赖嬷嬷听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二奶奶明鉴!老奴……老奴对府里、对老太太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二心啊!”
王熙凤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厌恶,面上却叹了口气:“嬷嬷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也没说您什么,不过是白嘱咐一句。如今府里是多事之秋,外头盯着咱们的眼睛多着呢,咱们自己人,更要拧成一股绳,安安分分的,别给主子们惹麻烦,才是正理。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二奶奶说得是!”赖嬷嬷连连磕头,声音发颤,“老奴明白了!老奴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主子添乱!”
“明白就好。”王熙凤示意平儿将她扶起来,“嬷嬷回去好好歇着吧,今日也劳神了。”
赖嬷嬷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腿软,在平儿的搀扶下,几乎是踉跄着离开了耳房。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平儿低声道:“奶奶,瞧她吓的那样,怕是真有不少亏心事。”
王熙凤冷哼一声:“做贼哪有不怕的?我今日不过是敲山震虎,给她提个醒儿。她若聪明,就该知道收敛,赶紧跟她那好儿子商量对策。他们一动,二爷那边才好下手。”
果然,赖嬷嬷回到自己住处,关起门来,越想越怕,只觉得王熙凤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仿佛已经抓住了她的把柄。她坐立不安,思前想后,也顾不得儿子之前的叮嘱,立刻悄悄派了个绝对心腹的小丫头,设法往赖尚荣府上送信,只写了四个字:“速来,急事!”
她却不知,她这一慌乱之举,连同那送信的小丫头,早已被王熙凤安排的人盯得死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贾琏耳中。
“鱼,要咬钩了。”贾琏得到回报,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韩偃吩咐道,“盯紧那个送信的丫头,看赖尚荣接到消息后有何反应。另外,赖嬷嬷那边,继续给她加把火,让她觉得,只有她背后之人才能救她。”
韩偃心领神会:“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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