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蝉鸣刺破夏日的午后时,我正蹲在橘子树苗旁,给它绑上支撑的竹竿。
树苗已经长到膝盖高了,嫩绿的叶子舒展着,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我刚把麻绳绕好,手腕上的红绳就轻轻晃了晃——这是阿柚的信号,像是在提醒我“绑松点,别勒疼它”。我笑着调整了绳结,指尖触到叶片时,忽然想起去年夏天,阿柚还在我耳边抱怨“蝉叫得好吵”,可现在,我却觉得这声音格外亲切。
“你看,它长得好快,”我对着树苗轻声说,“再过几年,就能结橘子了。”
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老槐树的清香,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阿柚在点头。我起身坐在槐树下的藤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意散开的瞬间,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风的声音,是像碎花裙裙摆扫过地面的、熟悉的声响。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老槐树的影子落在地上。可红绳却在发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暖,像是有人正握着我的手腕。我盯着地面的影子,忽然发现,我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淡淡的轮廓,穿着碎花裙,正蹲在橘子树苗旁。
“阿柚?”我声音发颤,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穿过空气,却在靠近那个轮廓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凉意——不是虚无的穿透,是像触到晨露般的、真实的触感。
那个轮廓动了动,慢慢站起身。阳光落在她身上,让她的轮廓比从前清晰了些,我甚至能看清她碎花裙上的图案,是小小的栀子花。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朝我伸出手,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看着她的手慢慢靠近。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我的时候,巷口传来了邻居家孩子的笑声,那个轮廓猛地晃了晃,像被风吹散的雾,渐渐淡了下去。红绳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只剩下熟悉的微凉。
我蹲在地上,看着橘子树苗,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庆幸——她还在,她真的还在,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着靠近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阿柚坐在老槐树下,蝉鸣阵阵,橘子树苗长得比房子还高,枝桠上挂满了金黄的橘子。阿柚穿着碎花裙,手里拿着一颗橘子糖,递给我说:“我们约定好,等橘子熟了,一起吃。”
我笑着接过糖,说:“好,一言为定。”
醒来时,窗外的蝉还在叫。我走到橘子树苗旁,发现叶片上沾着一颗小小的橘子糖——糖纸是橘红色的,和梦里的一模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捡起糖,剥开放进嘴里,甜意和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手腕上的红绳轻轻颤动,像是在提醒我那个约定。我对着树苗,也对着空气,轻声说:“阿柚,我们约定好了,等橘子熟了,一起吃。”
蝉鸣依旧,阳光正好。我知道,这个夏天不会孤单。那个陪我长大的鬼,正守着我们的约定,留在蝉鸣里,留在橘子树苗旁,留在我身边的每一个角落。等到橘子挂满枝头的那天,她一定会再靠近我,笑着递给我一颗橘子糖,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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