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粮草……必不能继。”
程烈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寂静的麟德殿内激起圈圈涟漪。百官神色各异,有惊疑,有不屑,亦有深思。北境与草原接壤,谁都知草原部族作战多以劫掠补给,但敢在朝堂之上,当着盛怒的皇帝的面,如此笃定断言二十万大军粮草不继,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对局势精准的洞察与……巨大的底气!
皇帝程昊深邃的目光落在程烈身上,久久未语。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虚弱”的外表,直窥其内心深处。程谨更是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程烈,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他本想借北境战事揽权,却被程烈这轻飘飘一句话,将焦点引向了看似无关紧要的“粮草”!
“七弟久未接触军务,倒是……信心十足。”程谨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却不知这‘粮草不继’的论断,从何而来?莫非是……凭空臆测?”
这话极为阴险,直指程烈信口开河,扰乱朝纲。
程烈却并未动怒,只是微微咳嗽两声,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三哥谬赞。弟虽困居府中,然北境风物,依稀记得。去岁草原白灾,牛羊冻毙十之七八,今春又逢大旱,草场枯萎。金帐王庭仓促起兵二十万,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几何?其境内存粮,又能支撑几何?纵有劫掠,我北境边民早已坚壁清野,又能掠得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程谨那张扭曲的脸,缓缓道:“故而,其势虽凶,实则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只要前线能稳守关隘,挫其锐气,待其粮尽,必生内乱,届时或可……不战而胜。”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将草原大军的弱点赤裸裸地剖析出来!不少熟知北境情况的老将微微颔首,看向程烈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惊异。这位废王,即便被囚禁多年,对北境的了解与战略眼光,竟丝毫未减!
皇帝程昊眼中精光一闪,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看不出喜怒:“依你之见,当前该如何应对?”
程烈躬身:“儿臣愚见,当务之急,非是贸然出击,而是固守待机。择一善守之将,督师北境,坚壁清野,深沟高垒,消耗敌军锐气与存粮。同时,可遣精锐小队,绕袭其后,焚其粮草,断其补给线。待敌师老兵疲,内乱自生,再以精锐击之,可获全功。”
他没有推荐任何人,只提战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又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北境,需要的是一个“善守之将”,而非程谨这等急于求成、贪功冒进之人。
程谨气得几乎要吐血,却无法在战略层面上直接反驳程烈,只能阴恻恻地道:“七弟倒是……运筹帷幄。只可惜,纸上谈兵易,沙场决胜难!”
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可能的争吵,沉声道:“北境之事,朕自有决断。尔等退下吧。”
“退朝——!”
随着司礼太监尖利的唱喏,这场因北境战事而起的紧急朝会,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程烈在那一道道含义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再次“虚弱”地被小安子搀扶着,离开了麟德殿。
回府的马车上,程烈闭目养神,心中却远不如表面平静。今日在朝堂之上发声,实属兵行险着。必然会引起皇帝更深的猜忌和程谨更疯狂的报复。但北境战事关乎国运,他无法坐视程谨为了私利而将边关将士推向火坑。而且,乱局之中,也蕴含着机遇。皇帝既然问他,就说明在皇帝心中,他这把“废刀”或许还有可用之处。
只是,王府怕是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果然,马车刚驶入王府,程烈便敏锐地察觉到府内的气氛不对!守卫的禁军数量似乎又增加了,而且个个神色紧绷,如临大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王爷!”小安子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哭腔,“您可回来了!府里……府里出事了!”
程烈心中一沉:“何事?!”
“是……是萨仁圣女!”小安子颤声道,“半个时辰前,圣女所居的小院突然传来打斗声,等赵统领带人赶到时,只看到两名圣女随行的侍女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圣女……圣女不知所踪!”
萨仁遇袭失踪?!
程烈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是谁干的?程谨?楼兰副使?还是……其他势力?
萨仁的失踪,瞬间将本就暗流汹涌的王府,推向了风暴的中心!楼兰圣女在大胤王府内遇袭失踪,这简直是天大的外交纠纷!皇帝必然震怒!楼兰使团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重要的是,萨仁是目前唯一可能知晓青霖仙藤具体用法,以及楼兰内部计划的关键人物!她的失踪,打乱了程烈所有的部署!
“苏影呢?”程烈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王妃……王妃在事发后便去了小院查探,此刻应该还在那里。”
程烈不再多言,快步走向萨仁所居的小院。赵千钧正脸色铁青地指挥着手下清理现场,查验尸体。见到程烈到来,他连忙上前,神色凝重:“殿下,此事……”
“可有线索?”程烈打断他,目光扫过院中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以及地面上凌乱打斗的痕迹。出手之人干净利落,两名侍女皆是一击毙命,显然实力远超她们。
“对方手段高明,未留下任何明显线索。”赵千钧摇头,语气带着自责与压力,“不过……根据伤口判断,凶器似乎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弧形弯刃,并非中原兵器。而且,我们在院墙外发现了一丝残留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灵力波动。”
弧形弯刃?硫磺气息的灵力?
程烈心中念头飞转。楼兰副使?或是……草原金帐王庭派来的刺客?他们想掳走萨仁,破坏楼兰与大胤可能的合作?或是想从萨仁口中逼问出什么?
苏影从小院深处走出,手中拈着一小片破碎的、边缘焦黑的素白布料,正是萨仁圣袍的材质。她脸色冰冷,眼中寒意凛冽。
“人是在院墙东南角被掳走的。”苏影将布片递给程烈,声音低沉,“对方至少有三人,配合默契,修为皆在炼气中期以上。他们动用了一种类似‘土遁’的秘法,掩盖了大部分行踪,但这布片是被某种火系术法边缘燎到留下的。”
程烈接过布片,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灼热而暴戾的气息残留。他立刻沟通识海中的天机匣,橙色“真视”之力全力催动!
刹那间,那布片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其上残留的微弱气息被无限放大、解析!那火系术法的暴戾,那土遁秘法的阴晦,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带着异域风情、与萨仁同源却又更加狂野的月华之力?!
是楼兰的人!而且是修行了与萨仁同源,但路子更显霸道的楼兰修士!
是那个副使!他果然背着萨仁有所行动!他想做什么?杀人灭口?还是挟持圣女,另有所图?
“赵统领,”程烈猛地抬头,看向赵千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封锁消息!在找到萨仁圣女之前,王府许进不许出!同时,将‘弧形弯刃’和‘硫磺气息灵力’的线索,秘密呈报陛下!记住,是秘密呈报!”
赵千钧神色一凛,瞬间明白了程烈的用意。此事若公开,必引发轩然大波,唯有暗中调查,才能争取时间,避免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出幕后真凶!“末将明白!”
赵千钧领命而去。
程烈看向苏影,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达成了默契。
“我去追。”苏影言简意赅,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追踪那微弱的痕迹而去。
程烈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这狼藉的小院,眼神冰冷如刀。
王府惊变,风暴已至。
萨仁的失踪,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接下来的,将是更加猛烈、更加残酷的连锁反应!
而他,必须在这惊涛骇浪中,稳住脚跟,找出萨仁,揪出幕后黑手,否则,不仅他与苏影的计划将功亏一篑,整个大胤,都可能因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转身,走向自己的寝殿。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也需要借助天机匣的力量,在这迷雾重重的局面中,窥得一线先机!
乱局已开,唯有力破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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