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而起的烈焰,如同在北境沉沉的夜幕上撕开了一道血色的伤口。粮草被焚的恐慌如同瘟疫,在草原大营中急速蔓延。救火的呼喊与混乱的奔逃声中,夹杂着督战队气急败坏的砍杀与呵斥,却依旧无法遏制这愈演愈烈的溃乱。
程烈立于火光映照之下,黑衣猎猎,沾染着敌血与烟尘的脸庞在跃动的火光中明暗不定,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他并未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真视”之力如同无形的触手,敏锐地捕捉着整个敌营气机的变化。
混乱,但远未到崩溃的边缘。那二十万大军的核心主力,尤其是中军那座最为巍峨、煞气冲天的金帐,依旧稳如磐石。焚烧的只是部分前营粮草,虽能重挫敌军士气,延缓其攻势,却不足以令其伤筋动骨。
“撤!”程烈当机立断,一声令下,毫不恋战。
三百狼卫训练有素,闻令即动,如同潮水般迅速脱离接触,借着火势与混乱的掩护,向云州城方向疾退。程烈断后,手中长剑偶尔挥出,精准地点杀试图追击的小股敌军,确保撤退井然有序。
退回云州城内,东门再次轰然关闭。城头上,守军望着远方那映红天际的火光,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多日来的压抑与绝望,仿佛都随着这场大火宣泄了出去!
“殿下神武!”
“烈王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很快便汇聚成一片狂热的声浪。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程烈身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与近乎崇拜的狂热。
林远拖着伤躯,激动地来到程烈面前,便要再次下拜:“殿下!此战焚毁敌酋大量粮草,足以令其数日内无力发动大规模攻城!云州……有救了!”
程烈扶住他,目光扫过城头那些激动而又疲惫的面孔,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城头:“诸位兄弟,今夜小胜,赖将士用命,非我一人之功。然,敌酋势大,粮草被焚,其必疯狂反扑!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望诸位再接再厉,随我死守云州,扬我大胤国威!”
“死守云州!扬我国威!”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士气已然攀升至顶点。
程烈微微颔首,命林远安排人手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救治伤员,加固城防,自己则回到了临时帅府。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程烈脸上才显露出一丝疲惫。连续的高强度厮杀,尤其是最后与那草原萨满的短暂交锋,虽凭借天机匣妙用与自身实力速胜,但对灵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亦是巨大。他盘膝坐下,立刻运转《基础炼气诀》,同时引导天机匣蓝色“净愈”之力流转周身,修复着细微的暗伤,补充着消耗。
随着灵力运转,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那原本奔腾的灵力湖泊,在经历这场血与火的淬炼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精纯,运转之间,少了几分滞涩,多了几分沙场特有的杀伐与决断之意。连带着对天机匣的感应,尤其是那赤色“御”之力与橙色“真视”之力,似乎也因在实战中的运用而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烽火淬魂,果然不假。”程烈心中明悟。闭门造车式的修炼,终究比不得这生死一线的战场磨砺。只有在真正的杀伐中,力量才能更快地成长,与自身意志彻底融合。
他取出一颗苏影炼制的“清灵丹”服下,一股清凉精纯的药力化开,迅速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识海,疲惫感大为缓解。
就在这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芥子”空间内,那枚得自皇帝、用于“参议军机”、直奏御前的玄铁令牌,正微微发烫。
是京城来的消息?
程烈取出令牌,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令牌表面光华流转,浮现出一行细小的字迹,正是皇帝程昊的亲笔朱批,内容却让程烈目光一凝:
“北境首战告捷,朕心甚慰。然,朝中非议甚众,言卿擅启边衅,孤军冒进。谨奏,卿部兵力薄弱,恐难持久,建议分兵驻守周边关隘,以策万全。朕意,云州防务,仍由卿全权负责,然援兵及粮草筹措,需从长计议。望卿体恤朝廷艰难,稳扎稳打,勿负朕望。”
字里行间,看似嘉奖与信任,实则暗藏机锋。“朝中非议”指向谁不言而喻。“分兵驻守”更是程谨釜底抽薪的毒计,一旦分兵,云州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将更加薄弱。“援兵粮草需从长计议”更是赤裸裸的拖延与制约!
皇帝的态度暧昧,既用他这把刀来抵挡草原兵锋,又不愿他真正坐大,甚至默许了程谨的掣肘。
程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果然如此。他从未指望过朝廷能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所有的生机,都必须靠自己在这尸山血海中杀出来!
他沉吟片刻,以指代笔,灵力为墨,在那令牌背面快速书写回复:
“儿臣领旨,谢父皇信任。云州防务,儿臣必竭尽全力,城在人在。然,敌军势大,粮草被焚,其反扑在即。城中箭矢殆尽,伤药奇缺,将士疲敝。恳请父皇速调拨弩箭十万,伤药五千份,并允儿臣就近征调北境三州府库存粮,以解燃眉之急。若补给不至,云州恐难久守,北境危矣!儿臣泣血上奏!”
回复之中,既有表态忠心的场面话,又点明了云州危急的现实,更提出了看似合理实则大胆的要求——就近征调北境三州府库存粮!这无异于是要将北境的后勤命脉暂时抓在自己手中!同时,将“云州难守”的责任,巧妙地反抛给了朝廷。
发出回讯,程烈不再去想京城的波谲云诡。当务之急,是应对草原大军即将到来的疯狂报复。
他起身,再次走上城头。远方草原大营的火势已渐渐减弱,但那股压抑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暴戾气息,却愈发浓烈。
“林将军。”
“末将在!”
“立刻清点城中所有可用的守城器械,尤其是滚木礌石、火油金汁,集中使用。组织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另,派得力人手,暗中出城,联络周边尚未沦陷的坞堡和义军,许以重利,邀其袭扰敌军后勤,传递消息。”
“是!”
程烈一道道命令发出,条理清晰,应对沉稳。经历过最初的震撼与狂热,守军将士看着这位仿佛不知疲倦、算无遗策的烈王殿下,心中更多了一份踏实与信赖。
接下来的两日,草原大军果然发动了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猛攻!或许是粮草被焚激怒了金帐王庭的高层,攻城的强度远超以往。无数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覆盖城头,巨大的投石车日夜不停地抛射着石块,悍不畏死的草原士兵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城墙。
云州城,真正变成了血肉磨盘。
程烈始终站在最危险、战斗最激烈的前线。他不再轻易动用消耗巨大的灵力剑罡,而是以精妙的武技和战场本能厮杀,手中的长剑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极大地鼓舞着守军的士气。
在“真视”之力的辅助下,他总能提前发现敌军的攻击重点和薄弱环节,及时调动兵力堵漏,或以精准的指挥,用最少的代价化解危机。他甚至数次亲自操作床弩,那蕴含着他一丝灵力的弩箭,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射杀敌军阵中的百夫长、千夫长,甚至成功狙杀了一名试图凭借个人勇武登城的草原万夫长!
他的威名,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迅速传遍整个北境,甚至反向传回了草原大营。“大胤烈王”四个字,成了能让草原骑兵为之色变的符号。
然而,个人的勇武终究无法完全抵消兵力与物资的绝对劣势。守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箭矢很快耗尽,只能以滚木礌石和近身白刃战御敌。伤兵营人满为患,缺医少药,哀嚎不绝。
第三日黄昏,一次异常猛烈的进攻刚刚被打退,程烈拄着卷刃的长剑,靠在残破的垛口后喘息。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高强度指挥与厮杀,即便以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和强韧的意志,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铠甲上凝结着厚厚的血痂,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林远一瘸一拐地走来,声音沙哑而沉重:“殿下,南门……南门段城墙出现裂痕,恐难支撑太久。箭矢已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程烈望着城外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敌军,以及更远处,那依旧稳如泰山的金帐王庭大纛,眼神幽深。
难道……真的要动用天机匣的力量了吗?那引发的动静,恐怕立刻就会引来更强大的修行者窥探……
就在他心中权衡之际,忽然,城下敌军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黄昏的天空!
程烈猛地抬头,橙色“真视”之力瞬间催动到极致,望向响箭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尘烟滚滚,一支打着陌生旗号、却装备精良、行动迅捷的军队,如同神兵天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草原大军的侧后翼!
那是……援军?!
不!看那旗号与装束,并非大胤官军!是……苏影联络的势力?还是……
程烈瞳孔微缩,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无论如何,这支突然出现的生力军,无疑给濒临绝境的云州,带来了一线生机!
他猛地站直身体,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如同金铁,再次响彻城头:
“兄弟们!援军已至!随我——杀出城去!里应外合,破敌就在今日!”
绝境之中,希望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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