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解谜文姬
玉兰宫的前厅里,驾风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手里拿着扈稽宝钩“啪、啪”一下、一下拍着腿。见西施来到,急忙起身迎上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西施问。
“嗨,玉儿、平儿文文弱弱,说不到一块,瞧,她俩都在后厅,文娘娘还在书房里呢。”驾风利落地说,鼻孔中轻轻哼了一下。
西施来到书房,文娘娘正举着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外面是战火硝烟,宫里正在舞文弄墨呀。”西施笑盈盈地说。
文娘娘转过身来,面露喜色。
“大帅妹妹来了。外面即使捅破了天,干我何事啊。”文娘娘撂下笔,上前抓着西施的手,又说:
“我不是还有个子爵妹妹吗。”说着扭头对门外说:
“玉儿、平儿,端来兰花热汤,让西施娘娘品尝。”
闻听“玉儿、平儿”,这个文娘娘总是挂在嘴边的呼唤,西施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平静的心立即狂跳起来,仿佛整个房间都震动一下,就在这一瞬间,西施找到一个,多年来没有找到的答案,惊得手臂有些抖动,她眼睛盯着兰花汤,嘀咕一声:
“这怎么可能?”
文娘娘以为西施在说兰花汤,就解释到:
“这汤呀,还是姐姐在家时,母亲教我的,说是对我的身子好。很简单的,就是用几片旱菜,加上莲子,点上兰花,文火熬制……”文娘娘注意到,西施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写着什么。
“西施妹子,来了诗兴了吧。”文娘娘笑吟吟地来到案边,向文案看,这一看,她立即就像被冻结了似地僵立在那里,手像是被烈火灼了一下,“啪”地一声脆响,手中的玉碗掉落在地上。
她看到西施刚写的两个字:“俞平”。
文娘娘惊恐得看着西施,嘴唇翕动,完全失去了从容,一阵眩晕,西施急忙搀扶住她坐下,自己坐在她的身边。
文娘娘扭脸对着西施:“你怎么知道?”
西施拉着文娘娘的手,慢慢地说:“城里有个鲁国的将军,名字叫俞平。”
文娘娘目无表情,惨淡地说:“莫非是他?快二十年了,怎么可能?”
悲情中的文娘娘向西施诉说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切身经历。
文娘娘姓姬,人们习惯叫她文姬,乳名依儿,曾祖父是鲁国国君鲁定公,母亲嫁与鲁国三公之一的叔孙家族姬姓人家。叔孙家与仲孙家过往甚密,仲孙家有一个男童,比文姬略长一岁,就是俞平,两个孩童性情相投,整日在一起玩耍,有时还相互住在对方家里。两家父母见二人人品才貌匹配,说二人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就定了娃娃亲。
慢慢长大了,碍于礼数,两人之间来往越来越少,最后就不得见面了。分别产生的距离,浓缩了相恋之情,却又拉近距离的分别。
文姬绣房的院子,种着各式各样的兰花,北墙边有一棵梨树,是文姬关绣房年龄时,亲手中的,开花时,满树雪一样白。文姬常以读书为名,到树下捧着书简坐在木凳上,墙外就成了俞平每日必来的地方。两人不敢答话,俞平咳两声,文姬就摇两下树,然后各自捂着胸口品味甜蜜的味道。两人天天如此,一日有误,则寝食难安。
“当初真的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文娘娘说着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来,仿佛又回到从前。
好日子不长,两个人异常的小动作,被文姬的母亲发现了,虽然说两人最终要成为夫妻,但是现在就如此的轻薄,有伤大雅,不合儒礼,让人发现,有辱门风。
在母亲的直接干预下,俞平是不敢再那样干咳了,耍了个心眼,开始学动物叫:春季学鸟叫,夏季学鸡叫,秋季学蟋蟀叫,冬季没得学,就学狗叫。
每当听到叫声,文姬先是警惕地看看四周,接着小跑着来到树下,摇动梨树,听着他怪模怪样的叫声,总会惹得文姬咯咯笑。后来又被母亲发现了,懒得管了。这下两人的胆子就大了一点。一天,文姬又听到外面的叫声,就在白绢上写了一行字,隔着墙头抛了出去,等了好一会,白绢才被抛回来,上面也写了一行字。
就这样,两人日复一日的学叫、摇树,一直摇到母亲来到绣房,笑着送来了俞平家的聘礼,说伐柯进门了,两家已经商定了婚期,就在下月,择定了吉日。
“唉,这下不用摇树了。”文娘娘说到这里,看一眼西施,露出的笑容自然、会心、羞涩。
文姬开始数着数过日子。每天她都美滋滋地推开窗,看那可孤零零的梨树,想着俞平忙活婚礼的样子。
估摸快到日子了,文姬按捺不住,偷偷披上大红嫁衣,对着铜镜打量,欣赏着自己的美貌。正巧被母亲撞见,羞愧难当,却听母亲说,俞平奉国公旨令,统帅一支军队,赶赴边关,与入侵的齐国军队对垒,归来无期。
文姬要在寂寞中等待一年,这一年,她将听不到俞平像模像样的叫声。眼下正是春天,到了“叶翠花开”的时候了。她无心搭理那些兰花,多次来到树下摇动,看着落英缤纷,嗅着悠长花香,想象着俞平战胜归来,自己风光大嫁的情景。
一天,文姬捏着写着两人密语的白绢又来到树下,羞赧的笑一下去碰那棵树。
“这棵树怎么是梨树啊!”想着,方才还沐浴着阳光的心,笼罩上一遍乌云,她心境晦暗,回到房内,这时母亲来了,把文姬拉到怀里,告诉她,国公因边关守关将士早已陷入重围,战事紧急,已经下旨,将文姬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吴王,缔结盟约,吴国出兵帮助鲁国,解鲁国之危。
如同凭空的一声炸雷,将文姬期待幸福的心,炸成了碎片。
“第二天,我悬梁了,好久,身边一声声‘依儿、依儿’母亲的呼唤声,又将我唤醒。”文娘娘悲切地说。
看到母亲无奈又无助的面孔,文姬再也忍受不住,抱着母亲痛哭起来。母亲说,这就是命啊!这就是女人的命啊!母亲又说,为了这个家族,就依了吧,为了兄妹就依了吧。
文姬依了,她对母亲说对不住俞平,如果俞平愿意,就让妹妹代自己嫁了吧。
文娘娘的往事说完了,她的眼睛了没有泪水,只有无尽的凄苦。她站起身,从身上掏出白绢,递给西施,西施展开看,上面写着:
犬赶鸟鸣闻鸡盼蟋
叶翠花开玉瓶藏依
看到这副对子,西施真实地感受到了,两颗热切盼望在一起、年轻又俏皮的心。文娘娘曾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爱,而且爱得那么欢快自由,充满了诗意和色彩。酸楚的表情已经从文娘娘脸上抹去,眼睛里留下的是落寞。
西施与文娘娘那种说不清的相知,此时找到了正解,她们都有类似的情爱,情爱都变成了甜蜜的过去式,一直藏在心灵深处。
又一个不曾想过的问题,跃然出现,不只是想象,西施已经进入想到就要争着去做到状态里。不过,她仍然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了胆怯:
自己推走了伸手可及的感情归宿,为什么不能帮着文姬得到近在咫尺的爱呢!这一刻,西施为风险下了赌注,她更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在不知不觉中,在曾经迷茫徘徊过多次的岔路口,下意识的走上了一条,本应该属于她,又应该由她搭车走去的路,现在她要走下去,自己走。
接下来,她还是需要首先证实,城中的这个俞平就是文姬的俞平。
“他,怎么会来呢?他,一定会来的!他知道我在这里?”分别多年,对文姬说来,俞平的名字没有必要提起,他们依然是那样熟悉,熟悉的就像昨天喊过多次。
“知道了。”西施撒了谎。她知道文娘娘每天都在喊玉儿、平儿。
文姬落寞的眼神被惊喜荡去,“他,好吗?”
西施从文姬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心中的渴望,“他好,是鲁国派来的将军。”
“不,不是,他是来招祸的呀!”文姬苦痛的闭起眼睛来。
“妹妹会帮你的。”西施坚定地说。
“怎么帮?”文姬睁开眼睛,忽地明白了什么,“不,不。唉,还是母亲说得对,这就是命啊!”
两人并排坐着,西施给文姬捋捋头发,柔声说:
“想吗?”
文姬点点头,惨淡地笑一下,再摇摇头。
“文姐姐,你可以见到他。”西施终于说出了口。
西施的胆量惊得文姬猛地站起来,惊恐还带着些许惊喜,看着西施,目光暗淡下来。
“不不不,不行。”文姬惊慌地有些六神无主。
见此情景,西施就不好再说什么,心理惦念着婉晴,便告辞。
到了宫门口,文姬拉住西施的衣袖,踟蹰一会。
“妹子,他……唉,还是算了吧。”
西施看出了文姬内心纠结:欲爱不敢,欲罢不能,欲说还羞。正如她的诗中所写:泪泫泫兮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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