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初见
IcU走廊的冷白灯光,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道锋利的冰棱。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得沉稳,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扫过地面,带出一阵极淡的、属于高级雪松调香水的冷意——那气味和陆景言身上的温和雪松不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锐利,瞬间让原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压迫感。
林薇安下意识地往小张身后缩了缩,指尖死死攥着礼服的裙摆。烟粉色的欧根纱早就没了最初的光泽,裙摆沾着蛋糕奶油的黄渍、香槟洒出的浅痕,还有她刚才掉在地上蹭到的灰尘,连缝在上面的水晶都掉了两颗,露出细小的线头,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她的头发更乱了,早上精心打理的半丸子头散得差不多,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原本衬得她灵动的珍珠发夹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发间残留的栀子花香,和医院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显得格外违和。
她的膝盖还在轻轻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恐惧——母亲手指微动的秘密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让她对任何突然靠近的人都充满了戒备。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他的眼神太锐利了,像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看到她藏在心里的慌乱和秘密。
男人越走越近,灯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冷得像冰雕:下颌线锋利得能割伤人,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连眉骨都透着一股疏离的英气。最让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睛,深褐色的瞳孔像寒潭,没有一丝温度,扫过她时,带着一种评估货物似的审视,仿佛在判断她还有没有“价值”。他穿的黑色风衣是定制款,肩线利落,里面的深灰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连袖口露出的手表都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林薇安认得,父亲有一块类似的,说那是商界大佬才会戴的表。
“顾先生?”小张突然站直了身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连扶着林薇安的手都不自觉地松了点。
顾先生?林薇安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父亲偶尔会提起商界的人,说顾氏集团的顾宸曦是个狠角色,年纪轻轻就接手家族企业,手段强硬,把顾氏做得风生水起,连父亲都要让他三分。他怎么会来这里?
顾宸曦只是微微颔首,没多说话,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却没什么温度:“情况怎么样?”他问的是小张,目光却没离开林薇安,像在观察一件出了故障的精密仪器。
“林总…林国栋先生已经确认死亡,苏女士还在IcU,情况很不好。”小张的声音有点发颤,刻意避开了“经济犯罪”“调查”这些词,显然知道在顾宸曦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正在配合交警和医院处理后续。”
顾宸曦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IcU紧闭的玻璃门,那扇门上还贴着“无菌区域”的标识,像一道冰冷的屏障,隔开了生死。他的视线又落回林薇安身上,她此刻的样子实在狼狈:脸色白得像纸,眼圈红肿,嘴唇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干裂,昂贵的粉钻项链挂在她细瘦的脖子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在顾宸曦眼里,她大概就像一件被丢弃在路边的奢侈品,精致却破败,没了原本的价值。
“林小姐,节哀。”他终于对林薇安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没有半分真心的安慰。
林薇安抬起头,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雾,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她张了张嘴,想问问“您认识我爸爸吗”,想问问“您为什么会来”,可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只透明的虫子,所有的脆弱和秘密都藏不住。
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也认出了顾宸曦,赶紧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客气:“顾总,您怎么会过来?这边的事…有点复杂,可能不太方便外人…”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林薇安还在他们的“监管”下,顾宸曦过来,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林氏和顾氏有合作项目,”顾宸曦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听说林总出了事,过来看看。于情于理,都该来。”
这话听起来天衣无缝,可林薇安心里却更疑了——父亲和顾氏的合作只是初步意向,还没签合同,顾宸曦犯得着在深夜亲自跑一趟吗?而且他来得太快了,好像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
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有点不自然,却不敢再多说——顾宸曦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的工作多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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