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沈砚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
是顾琛。
沈砚接起电话，打开了免提，让苏晚也能听到。
“老板，初步审查有结果了。”顾琛的声音带着疲惫，更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排除了大部分人员，但有一个人的嫌疑无法洗清，而且……证据指向性很强。”
“说。”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
“技术团队外围成员，张宸。负责部分非核心数据的清洗和外围网络监控。我们在他个人加密云盘的一个隐藏分区里，发现了与某个境外加密Ip的异常通信记录，时间点就在我们追踪到那个东南亚Ip之后不久。通信内容虽然被多次加密中转，但我们的专家成功还原了部分碎片，其中提到了‘安全屋’、‘转移’等关键词。”
顾琛语速很快，“而且，在陈岚安全屋被袭击前半小时，他的个人终端有过一次异常的、未经报备的短暂外部网络访问记录，虽然他试图伪装成系统更新流量，但还是被我们捕捉到了异常参数。”
张宸……苏晚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一个看起来有些内向、不太起眼的年轻技术人员，在之前的工作站里负责一些基础的数据筛选工作。
竟然是他？！
“人呢？”沈砚问。
“我们准备控制他的时候，他……消失了。”顾琛的声音带着挫败和寒意，“就在隔离审查名单下达前十五分钟，他借口去洗手间，利用我们内部安防系统一个极其微小的权限漏洞（已经被修复），绕开了监控，从后勤通道离开了大厦。目前下落不明，我们正在全力追查。”
内奸果然存在！而且如此警觉，在审查启动前就嗅到危险逃跑了！
“他的背景？”沈砚追问。
“干净得可疑。”顾琛回答，“普通家庭，名校毕业，入职前的背景调查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看来，很可能是早就被渗透并伪装的‘沉睡者’。他的技术水平，远超他平时表现出来的程度。”
通讯结束后，安全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内奸找到了，但也跑了。
这意味着，他们更多的信息可能已经泄露。对方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沈砚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背对着苏晚，肩膀的线条紧绷得如同岩石。苏晚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上，凸起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很少如此外露地表达情绪，此刻的失控，正说明了他内心的震怒和压力。
被自己信任的团队核心出现叛徒，这种背叛带来的冲击，远比外部的敌人更加伤人。
苏晚看着他压抑着怒火的背影，心脏一阵抽痛。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后。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些许犹豫地，覆盖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苏晚的手冰凉，而他的拳头滚烫。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微小的力量，试图抚平他那紧绷的肌肉和汹涌的怒火。
沈砚没有回头，也没有甩开她的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安全屋内冰冷的空气，似乎因为这一点无声的接触，而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
良久，沈砚紧绷的拳头，在她柔软的掌心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但那紧握的方式，却像是在抓住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他依然没有回头，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周身那骇人的戾气，正在一点点收敛。
“我没事。”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却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内核。
他转过身，看着她，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但也有着更加坚定的东西。
“内奸揪出来了，是好事。”他说道，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所以他们才会狗急跳墙，不惜暴露埋藏多年的棋子。”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些。
“接下来，会更难。”他看着她的眼睛，坦诚布公，“张宸的逃跑，意味着我们之前的很多布置可能需要推倒重来。‘G’和p.t.A的反扑会更加猛烈。”
苏晚迎着他的目光，尽管内心依旧充满恐惧，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我知道。我准备好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量：“无论多难，我们一起。”
沈砚深深地望着她，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流淌出一种滚烫的、名为“信任”与“羁绊”的熔岩。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他低声应道，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在这个危机四伏、信任崩塌的绝境之地，两颗心却因为共同的敌人和彼此的依靠，前所未有地紧密贴在了一起。
前路依旧黑暗，但这一次，他们决定携手，共同劈开这浓重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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