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澜指尖轻捻那半片残纸,墨迹未干,字如刀凿。他目光扫过祠堂石台,王伯捧着腐汁坛子立于阶下,族人围聚四周,窃语如潮水暗涌。顾明玥立在他身侧,青玉簪微斜,指节紧扣,破妄之瞳在眼罩下无声流转。
“昨夜有人换药。”沈明澜开口,声如金石落地,“不是失职,是谋杀。”
全场一静。
“谋杀什么?”一名长老皱眉,“一张纸?”
“谋杀的是信。”他抬手,文气自识海奔涌而出,中华文藏天演系统轰然开启。刹那间,《考工记》《天工开物》《墨子》三卷古籍虚影交叠浮现,文气如丝,牵引着残纸、腐汁、竹帘上的刻痕,在空中织成一道流转不息的光图。
光影缓缓旋转,三处破坏点逐一亮起——
其一,东槽火门。原本应恒温慢烘的火道,竟在关键时辰骤然升温,系统推演还原出机关内部铜栓被外力强行扭动的轨迹。
其二,石灰水池。本该中和浆液酸性的清液,却被稀释至不足三成,文气溯源显影,水中残留一丝墨家机关特有的金属腥气。
其三,黄蜀葵汁。坛底泥痕与指印重叠,系统以《墨子·经说》中“力痕逆推法”还原动作,清晰映出一人蹲身启封、倾倒腐浆的全过程。
“三处皆非偶然。”沈明澜声音渐冷,“一环扣一环,步步为毁。这不是匠人之误,是局。”
他指向陈三,那名左手颤抖的匠人已被押至台前,面色惨白。
“你体内有文心蛊。”沈明澜文气轻探,直入其识海。系统瞬间调取《墨子》残卷中蛊术图谱,两者波动完全吻合。“它让你在无觉中传递指令,却在文气运行时暴露破绽。”
陈三浑身一震,嘴唇微动,似要开口。
“不必说。”沈明澜抬手止住,“我知道你不想。但操控你的人,不怕你死,只怕他败。”
他转身,目光如刀,直刺祠堂深处那道通往地牢的暗门。
“沈云轩!”
声落,文宫异象骤起。
浩然长虹自天灵冲出,横贯祠堂穹顶,将整座石台映照得如同白昼。长虹之下,三重破坏轨迹凝成实体光影,循环回放,纤毫毕现。
“你人在地牢,却能调度匠工、更换原料、操控火候。”沈明澜一字一顿,“除非,你从未真正失去对作坊的掌控。”
他取出那根刻有“云”字残角的竹帘,置于石台中央。
“这道刻痕,深浅一致,刀工沉稳,出自惯用右手之人。而你,自幼习字,执笔如执刀,习惯左压右提——与这刻痕走向完全一致。”
全场哗然。
“不可能!”一名老匠脱口而出,“地牢有禁制,文气不得外泄!”
“文气不能,但蛊能。”沈明澜冷笑,“你以自身文宫为引,借文心蛊共振,将指令逆传至陈三识海。每一次搅浆、每一次控火,都是你在地牢中,用残存文气,一寸寸撬动沈家根基。”
他猛然抬手,文气如剑,直指空中光影。
“现在,我让你们亲眼看看——他是如何,隔空杀人。”
话音未落,系统启动“文气镜阵”。以《墨子·经说》中“光影逆显术”为基,九面铜镜自文宫虚影中升起,环绕石台布成回环之势。一旦沈云轩再度催动蛊术,其文气轨迹将被折射显形,无所遁形。
“王伯!”沈明澜朗声道,“宣布三日后试造‘永固纸’,并放陈三归坊,称其‘受蛊胁迫,情有可原’。”
王伯一怔,随即会意,高声传令。
陈三被押下,人群骚动未息。
沈明澜闭目,文气沉入识海,系统双线推演再度开启——一线模拟正常流程,一线代入沈云轩视角,预判其反击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忽然,铜镜微震。
一道黑气自地牢方向悄然升起,如蛇游走,直扑陈三所在方位。镜阵立时响应,黑气被折射上祠堂高壁,化作一团旋转的黑色旋涡,中心隐隐浮现一只扭曲的手印。
“来了!”顾明玥低喝。
沈明澜睁眼,浩然长虹骤然暴涨,直冲漩涡中心。
“你还不死心?那就让你的‘手’,当众断在这里!”
长虹贯入镜阵,文气逆溯,沿着黑气轨迹一路回追,最终定格在地牢深处——一道残破的文宫印记浮现空中,其纹路与陈三识海中的蛊印,完全吻合。
“这是……沈云轩的文宫残印!”一名长老失声。
“不错。”沈明澜冷冷道,“他将自己的文宫烙印刻入蛊种,借陈三之身,行破坏之事。每一次催动,都在损耗自身根基。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毁我新法,他宁愿魂飞魄散。”
他转身,面向全族,声音如雷贯耳:
“今日之举,非为私怨,而为文脉正名!若任此等阴谋得逞,明日毁的不只是纸,是书!是学!是天下寒门子弟手中那一支笔!”
他取出那瓶残留腐浆,掌心文气灌注,瓶中药液骤然沸腾。血色符文自液体中浮起,在阳光下扭曲成蚀月教的暗记。
“此符,出自蚀月教‘腐心术’,专污文脉之基。沈云轩,你勾结邪教,残害族业,动摇文心,罪无可赦!”
浩然长虹再起,直劈而下。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长虹贯日,血符焚尽,灰烬如雪飘落。
沈明澜立于石台,衣袍猎猎,月白儒衫染上金光,竹简玉佩在胸前剧烈震颤。他抬手,指向地牢方向,声如断铁:
“我以《文脉共守令》之权,提请宗族公审——沈云轩,蓄意破坏作坊、勾结外敌、残害文脉,证据确凿,当废其文宫,逐出宗谱,永禁地牢!”
全场死寂。
族长立于高阶,目光沉沉,久久未语。
忽然,他抬手,一枚刻有“监”字的玉符悄然递出,落入王伯掌心。王伯低头,嘴唇微动,随即转身疾步离去。
沈明澜目光微闪,却未言语。
他知道,这一局,已无退路。
就在此时,顾明玥忽然抬手,指尖指向高壁镜阵。
那黑色旋涡虽已溃散,但残影未消。破妄之瞳穿透幻象,竟见旋涡深处,闪过半张青铜面具的倒影——纹路古拙,与萧砚佩饰如出一辙。
她指尖一颤。
沈明澜察觉,侧目望去。
镜中倒影倏然消散,只余一道扭曲的刻痕,深深烙在铜面之上。
他缓步上前,伸手抚过那道刻痕。
冰冷,坚硬,带着一丝不属于此世的金属腥气。
“这纹路……”他低声,“不是沈云轩能懂的。”
他忽然转身,望向祠堂外的作坊方向。
风卷残纸,一片焦角飞入掌心。
他摊开手,纸上赫然浮现一行极细的小字,墨色如血:
“丙戌匠籍,北山断料,云记。”
他捏紧纸片,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地牢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猛然崩塌。
沈明澜瞳孔一缩。
他知道,沈云轩的文心蛊反噬了。
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埋下的局,早已被逆转成绞杀他的绳索。
而此刻,绳索收紧。
祠堂内,族人尚未从震撼中回神。长老们面面相觑,有人欲言又止,有人低头避视。
沈明澜立于石台,文气未散,长虹依旧横贯天穹。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片残纸置于火焰之上。
火光腾起,映照他眸中寒芒。
“有些记号,刻在物上,也刻在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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