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那张素白新纸,飞向高空,沈明澜仰首望去,纸面在日光下泛出青辉,纤维如经纬,铭文似锁链,隐隐勾勒出某种未竟的图景。他未伸手去接,只将袖中那片焦角残纸攥得更紧。
丙戌匠籍,北山断料,云记。
三字如钉,嵌入识海。
族会已散,族长那句“可授外姓”犹在耳畔,沈明澜却未动声色。他转身步入祠堂侧厅,召来账房、匠头,纸笔铺陈,当场执笔写下《作坊新规十三条》。笔锋如刀,字字落地生根——“废纸归档,成纸编号;技艺分阶,文契立誓;违者断供,欺者逐族。”
王伯捧册而立,额上青筋微跳:“少爷,这……是否太过严苛?”
沈明澜搁笔,目光扫过众人:“昨日尚有人欲以废纸充数,今日便有商贾登门探底。若无铁律,何以守技?何以承文?”
他抬手,中华文藏天演系统悄然开启。识海之中,《天工开物》《考工记》《盐铁论》三卷并列,文气流转,推演外界反应。数据如星河奔涌,一条条合作请求自虚空中浮现,其中数道闪烁红光,标注“来源不明”。
“设外联司。”他下令,“凡来访者,由王伯统管接待,不得私谈技艺。我,暂避。”
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脚步声。
三名商人联袂而至,锦袍玉带,笑容满面。为首者拱手:“听闻沈家出神纸,特来拜会,愿结商盟,共拓天下。”
沈明澜立于厅前,月白儒衫未换,竹简玉佩轻震。他未迎,未让,只指前方三席:“欲谈合作,先过三问。”
“何为三问?”
“一问:何以护文?二问:何以守契?三问:何以承责?”他声如钟磬,“答不上者,不必入座。”
三人面面相觑。一人勉强开口:“护文……自然是以纸载书,流传千古。”
“空言。”沈明澜拂袖,“纸若落入焚书之手,岂非助纣为虐?”
又一人道:“守契,便是签押画押,白纸黑字。”
“契约可毁,人心难测。”他冷笑,“若无文宫立誓,何来信义?”
第三人沉默良久,终是支吾:“承责……这个……还需细议。”
沈明澜轻笑,不怒反喜:“很好。顾明玥。”
顾明玥自侧廊走出,青玉簪微闪,手中托盘上平放一张新纸。她未语,只将纸轻轻置于案上。
墨滴落,不晕;水浸之,不烂;火燎之,不穿。
三人瞳孔骤缩。
“此为成品。”沈明澜道,“非秘法。诸君若诚,可签文契,按章取纸;若欲探底,恕不奉陪。”
三人讪讪而退。临行时,一人袖口微动,半片墨色碎布滑落门槛。顾明玥指尖一挑,青玉簪如剑出鞘,将布片挑起,目光微凝。
墨纹细密,似机关锁链。
她未言,只将布片收入袖中。
沈明澜目送三人背影,系统提示浮现识海:“首次外交场景完成,‘纵横捭阖’文道雏形激活。”
文宫深处,浩然长虹微震,似有新意蕴注入。他未喜形于色,反而眉头微锁。外界关注来得太快,太急,如同潮水涌至堤岸,看似恭顺,实则暗流汹涌。
夜深。
书房烛火未熄。
沈明澜独坐案前,系统推演仍在继续。合作请求已增至四十七起,其中九道标注“背景模糊”,三道与“蚀月教”文气波动存在微弱共鸣。他调取《货殖列传》《盐铁论》,系统迅速萃取精华,凝成“商战十二策”——“限产以抬价,分阶以控流,立契以束心,断供以儆众。”
他提笔写下《合作七则》,字字如律令:
“一、纸分三品,上品载典,中品印书,下品商用;
二、限产定量,不得囤积;
三、文契立誓,违者断供;
四、外姓合作者,须经文渊阁备案;
五、技艺不授,仅供成品;
六、每纸编号,溯源可查;
七、凡涉文脉传承者,优先供纸。”
笔落,他将纸推至案角,目光落在那张带铭文的新纸上。机关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无意将其覆于《考工记》残卷之上。
刹那间,纹路重合。
细微的共鸣自识海深处传来,如同古钟轻震。系统界面忽有异动,《天工开物》图谱边缘,竟浮现出一角饕餮纹,旋即消散,仿佛从未存在。
沈明澜眼神一凝。
那纹,与萧砚指尖缠绕的黑雾,竟有七分相似。
他闭目,系统重启推演,将“饕餮纹”与“蚀月教”“沈云轩”“北山竹料”等线索并列分析。数据流如星河倒卷,最终定格于一条概率仅0.7%的路径:“合作请求·来源不明·涉混沌种子。”
混沌种子——上古邪神饕餮所留,可腐化文脉,扭曲技艺。
他睁眼,眸中寒光如刃。
“不是巧合。”他低语,“北山断料三年,云记暗藏,如今外商蜂拥,背后必有推手。”
他起身,走向窗边。顾明玥立于檐下,破妄之瞳映着烛光,忽见识海中文宫异象——《天工开物》图谱边缘,饕餮纹再度浮现,如黑雾缠绕,转瞬即逝。
她未惊,未动,只将袖中那张铭文纸握得更紧。
沈明澜回身,提笔在《合作七则》末尾添上一句:“凡涉北山竹料者,一律拒之。”
笔锋落下,墨迹未干。
系统提示再度浮现:“‘格物致知’属性提升,推演精度+15%。”
他凝视那行字,忽觉文宫深处有异。浩然长虹依旧,但《正气歌》长卷边缘,竟多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如同被无形之物啃噬。
他不动声色,反手将《合作七则》折起,放入袖中。
“王伯。”他唤道。
“在。”
“明日公示《合作七则》,外联司照章行事。另,北山方向,派两名可信匠人,暗中查探竹料来源。”
“是。”
“还有——”他顿了顿,“通知文渊阁验纸官,三日后《论语》试印,我亲自监工。”
王伯领命退下。
书房重归寂静。
沈明澜坐回案前,指尖轻抚竹简玉佩。系统界面缓缓展开,推演仍在继续。数据流中,一条新的合作请求悄然浮现,发信者无名,地址为空,内容仅有一句:
“闻君造纸,可载活字,可印天机?”
他盯着那行字,眸光如电。
系统自动标注:“文气波动异常,与‘封神榜’残卷共鸣度68%。”
他未回,未删,只将那条消息锁定,标记为“最高警戒”。
烛火摇曳,映照他侧脸,棱角分明如刀削。
顾明玥推门而入,声音低而冷:“那商人袖中布片,是墨家机关锁的残纹。”
沈明澜点头:“意料之中。”
“你不惊?”
“惊无用。”他抬眼,“他们来得越快,越说明——我们触到了他们的命脉。”
她沉默片刻,忽道:“铭文与影阁残卷中的‘机关阵图’纹路一致。”
他眼神一动:“何时发现的?”
“族会散后。”
“为何不早说?”
“我在等。”她直视他,“等你从荣耀中清醒。”
他笑了,笑得极淡,却有锋芒暗藏:“我从未沉醉。”
她将布片与铭文纸并置案上:“下一步,怎么走?”
他伸手,将两张纸推至烛火正上方。
火光映照,纹路重合,竟构成一幅残缺阵图——中央缺一角,形如鼎炉。
“等。”他道,“等他们自己走进局里。”
他收回手,烛火将两张纸的影子投在墙上,如锁链缠绕,如阵法初成。
顾明玥转身欲走,忽听他低声问:
“你说,若这纸能印天机,他们最怕印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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