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凡说完。
“噗——”
纸人张嘴一吐。
一股浓稠的黑墨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半空，如同活物般扭曲、拉伸。
眨眼间，那团黑墨便化作一幅类似皮影戏般的动态画面。
画面背景昏暗，看起来像是一个破旧街头。
一个身穿锦缎长衫、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卦摊疯狂磕头。
“求上仙赐法！求上仙赐法啊！”
画中人声音凄厉，透着一股走投无路的癫狂。
“洋人的枪炮太厉害了！我漕帮三千弟兄，守不住码头，守不住饭碗啊！”
“只要能杀洋人，只要能保住地盘，哪怕是变成鬼，我也认了！”
而在他对面。
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八字胡、耳朵尖上还有一撮白毛的算命先生。
“那时候的漕帮总舵主......”
食书婆婆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一股说书人的腔调。
“他想出人头地，想把那些骑在他头上的洋人都踩在脚下，但他没有灵根，没有背景，除了一条烂命，什么都没有。”
画面中。
那算命先生一脸奸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沾着黑血的残破书卷。
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此乃上古魔神传承”、“练成可刀枪不入”、“滴血重生”之类的鬼话。
中年男人双眼赤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把自己积攒了十年的血汗钱，连同那个传家玉镯，全都塞给了那个算命先生。
然后，如获至宝地捧着那本荒血书，消失在了夜色中。
画面一转。
那个算命先生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极度嘲讽的笑容。
嘭！
一阵烟雾散去。
哪还有什么算命先生？
原地只蹲着一只人立而起、耳朵尖上长着白毛的老狐狸，正在数着手里的银元，笑得花枝乱颤。
白非凡眯起眼睛。
刚才那画面虽然模糊，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本荒血书上的气息。
那股味道……
有点熟悉。
“少爷……”
一直缩在后面的玄幽突然扯了扯白非凡的袖子，表情古怪至极。
“刚才那书上的波动……”
“怎么跟魔界……那种给杂役奴隶修炼的锻体术……那么像呢？”
“书客好眼力。”
食书婆婆的纸人分身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所谓的荒血书，根本不是什么上古传承。”
“那是八十年前，有人从外边……”
纸人指了指天上，意有所指。
“从魔界走私过来的一批废弃功法。”
“确切地说，是冥血魔界用来饲养血奴的炼血法残篇。”
听到“冥血魔界”四个字，白非凡的眼皮微微一跳。
怪不得。
他在看到就觉得那股气息有点熟悉，原来是冥血魔界那边的路数。
只不过……
是被阉割、扭曲了无数倍的垃圾版本。
什么荒血书。
分明就是有人从魔界走私出来的垃圾功法，经过层层转手，最后流落到玄牝界。
甚至。
还被本地土着当成了宝贝，加以魔改。
“这书……”
食书姥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看透世情的戏谑。
“说是修仙功法，其实啊……”
“就跟那洋人卖的福寿膏一样。”
“瘾大得很呐。”
“一旦练了，这血就不再是血了，变成了荒血气。”
“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会觉得自己成了神。”
“可实际上……”
老妪看向坊市下方那座还在冒着热气的暴食楼。
“你就是把自己……练成了一颗人形大丹。”
“练得越深，肉越香。”
“最后……”
“要么把自己全家老小吃了，变成疯子。”
“要么……就被这坊市里的大妖魔抓来，扔进油锅里，炸至金黄，给大伙儿……添个菜。”
说到这。
老妪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
“那漕帮的老帮主命好，没等着下锅就咽气了，将功法传给一个救过他的小伙子。”
“听说……反响不错。”
“多谢前辈解惑。”
白非凡面色不变，甚至还拱了拱手。
这老太婆虽然看着恐怖，但提供的情报却很有价值。
“嘿嘿……”
“问题答完了。”
“老婆子我……也要收摊喽。”
说到这里。
食书姥姥的纸人分身突然凑近了白非凡，那张纸几乎贴到他的鼻尖上。
“年轻人。”
“这东西，好处是有，进境极快，只要肯吃人，哪怕是资质最差的废物，也能在短时间内修成铜皮铁骨。”
“但想靠这玩意儿超脱成仙？”
“嘿嘿嘿……”
老妪怪笑一声。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树下的案几、老妪。
就像是一滴墨水落入了水中。
瞬间晕染、淡化。
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咀嚼声，在风中回荡。
……
“这就……走了？”
玄幽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尽头。
“这老太婆……怕也是个了不得的诡异。”
“不用管她。”
白非凡转过身，目光投向了这条集市最繁华的地段。
情报到手了。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既然那荒血书是那只老狐狸卖出去的，那它手里肯定还有原版，甚至更高级的货色。
“走，先去逛逛。”
白非凡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然而没走两步。
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停在了一个卖符箓的摊位前。
“这位龙爷，看看？”
摊主是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吊死鬼，舌头耷拉在外面，含糊不清地推销着。
“这可是上好的替死符，只要一百枚欢喜钱。”
“关键时刻，能抵挡筑基大修全力一击！”
“一百？”
白非凡眉毛一挑。
他摸了摸口袋。
那里除了瘟金蟾蜍送的那把铜钱外，空空如也。
刚才为了买情报，给那食书姥姥一枚。
现在……
还剩二十二枚。
“什么狗屁世道，物价都涨成这样了吗？”
白非凡心中暗骂。
他堂堂万道真君，龙国修仙道祖，永夜神宫圣子。
身怀亿万功德，坐拥无数天材地宝。
结果现在。
掏不出区区一百欢喜钱？
“没钱？”
那吊死鬼眼尖得很，一看白非凡那动作，原本谄媚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没钱看什么看？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死穷鬼！爬！”
白非凡：“……”
玄幽：“……”
白非凡环视了一圈周围摊位。
一把断剑，标价三百。
一本破烂基础刀法，标价五百。
就连那种不知名兽骨磨成的粉末，都要五十欢喜钱一包。
二十二枚。
在这里，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看来……”
“得搞点创收了。”
白非凡摸了摸下巴，那双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坊市里的流通货币欢喜金钱，本质上是欲望和魂力的结晶。
虽然他也可以用功德点兑换系统里的东西来卖。
但把好东西卖给这群吃人的妖魔？
他白非凡还没那么大方。
“少爷，您想干啥？”
看着白非凡脸上的表情，玄幽疑问道。
“刚才那个食书姥姥不是说了吗？”
白非凡转过头，看向集市中央。
那里人头攒动，生意火爆异常。
“那只老狐狸，既然是靠诈骗起家的……”
“那它肯定很有钱。”
“而且……”
白非凡整理了一下衣襟，原本有些颓废的气质瞬间一变。
一股高深莫测、仿佛看透万古沧桑的大佬气息，若隐若现地散发出来。
“用魔界的盗版垃圾功法，在我这个魔道圣子面前班门弄斧。”
“这不是……送上门的肥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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