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陆行舟用力甩开她，力道之大让江揽月踉跄了一下，扶住餐桌才站稳。
他头也不回地扎进厨房。
水龙头被拧开，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也像一道无形的墙。
江揽月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委屈、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交织在一起。
白天丁意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许久，水声停了。
江揽月走进厨房，从后面轻轻环住陆行舟依旧紧绷的腰身。
她把脸贴在他宽阔却冰冷的背脊上，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
“老公……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累了。”
“昨天……昨天是我不好，忘了是你生日，还闹成那样。”
“我跟你道歉，真的。”
陆行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应。
见老公默不作声，江揽月心里委屈：我都让步了，你还要我怎样嘛？
江揽月收紧手臂，声音更软了几分：
“老公，我知道你生气，你介意。”
“我……我以后会注意分寸，与他保持距离……
“就算必要的工作接触，也会控制在三米之外。”
“然后呢？”陆行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像以前一样，承诺得很好，”
“然后下一次，又有新的‘特殊情况’，新的‘不得已’？”
“揽月，信任不是这样被消耗的。”
“一个真正懂得尊重你婚姻、尊重我这个丈夫的人，不会明知故犯，一次次踩过界。”
“他享受的，恰恰是你的纵容和我的痛苦。”
他心想：她若能保持距离，早做到了。
多少男女关系是日久生情……
不，或许她现在对秦时，已生情愫！
即便妻子答应保持距离，昨晚那个暧昧视频，仍像根刺卡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想到这，陆行舟内心一阵阵隐隐作痛。
他轻轻掰开她环在腰间的手，转过身。
直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眼神复杂而痛苦：
“至于辞退他，我知道你做不到。”
“他是你的‘顶梁柱’嘛。算了。”
他疲惫地摇摇头，绕过她走出厨房，
“让时间说话吧。我需要冷静。”
江揽月看着丈夫径直离开厨房的背影，下意识地跟了几步，最终无力地停在客厅地毯边缘。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的失望和疏离，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她恐慌。
那句“让时间说话”，充满了不确定和心灰意冷。
很快，陆行舟手里拿着睡衣毛巾从客卧走了出来，他径直走进斜对面的浴室，关上门。
全程没有看江揽月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
随即浴室里面传来清晰的水流声。
那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外。
江揽月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边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秦时阳光的笑容、体贴的举动、出色的业绩……
与丈夫日益沉默的脸庞、锐利的眼神、决绝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委屈还在，但一种更深的不安悄然滋生。
她环顾着这个曾经温馨、此刻却冰冷空旷的家。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紧闭的浴室门和更远处的客卧门。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陆行舟走了出来，发梢半干，身上带着沐浴后的微凉气息。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或犹豫，甚至没有朝客厅沙发这边扫一眼，径直走向了客卧。
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关门声像一记重锤砸在江揽月心上。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
他不仅需要冷静的空间，他选择了彻底的隔绝。
客厅陷入更深的死寂，只剩下她一个人，和那无声蔓延的恐慌与寒意。
……
陆行舟躺在客卧的床上，黑暗中睁着眼。
天花板上仿佛映着昨晚KtV包厢里那刺眼的一幕，还有江揽月为秦时辩解时急切的脸。
她答应“保持距离”，可这份承诺……
在秦时无孔不入的“体贴”和“需要”面前，能有多坚固？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接着，被角被掀开。
一个带着沐浴露清香和微凉体温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了过来，像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陆行舟迷糊睁眼，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身体瞬间绷紧，睡意全无。
黑暗中，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被侵犯领地的冷意和一丝深沉的疲惫与抗拒。
妻子如小猫般侧身躺在他怀里，痴痴凝望着他。
陆行舟侧头避开她目光，动作带着明显的疏离。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做什么？门反锁了，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啊，”江揽月被他冷淡到近乎漠然的反应刺得一缩。
但仍伸手扳过他的脸，在朦胧的夜光中凝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手指轻轻抚上他紧抿的唇线，
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恳求：
“老公，别这样对我……”
“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陆行舟依旧沉默着。他比任何人都想好好过日子。
不可否认，他对妻子的爱超越一切——
否则不会斩断过往，守她多年，为一棵树放弃了整片森林。
黑暗中，他感受着妻子的体温和小心翼翼。
心脏像是泡在温水和冰块的混合物里，又暖又痛。
爱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
但有一点无比清晰：他不能再把生活的重心全部系于这摇摇欲坠的婚姻之上。
该开辟属于自己的战场了。
江揽月凝视他坚毅俊朗的脸颊，感受着他强健的体魄。
眼眶倏地红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公……昨天你生日，我没能好好陪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吸了吸鼻子，更紧地贴向他，仿佛要汲取一点暖意，急切地补充道：
“那个视频……拍那个角度时是借位的！”
“我发誓，秦时他绝对没有亲到我！”
“你信我好不好？”
黑暗中，她仰起脸，努力想看清他的眼睛，
带着孤注一掷的脆弱和执着，一字一句地低喃：
“我只爱你，陆行舟，从来都只有你。”
陆行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来得及开口，江揽月已缩进被窝。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终究哽在了喉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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