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声音穿透寒风，在圜丘坛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之势。那番即兴祭文，像一把利剑，劈开了 “圆蛇” 精心营造的 “罪己” 迷局 —— 他没承认 “失德”，反而将矛头直指 “奸邪构陷”，把舆论危机扭转为对改革的宣战。?
坛下百官的反应瞬间分化：保守派官员僵在原地，原本准备好的 “劝谏” 说辞堵在喉咙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持新政的官员则眼前一亮，纷纷挺直脊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远处踮脚围观的百姓，虽听不全内容，却被皇帝话语中的魄力感染，原本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了隐约的欢呼。?
徐阶始终垂着头，祭服的宽袖遮住了他的双手，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了一丝不平静。他算准了陈默会重视祭天仪式，算准了 “罪己祝文” 能让皇帝陷入两难，却没算到陈默敢在天下人面前临时改弦更张，更没算到对方能将危机转化为彰显权威的机会。袖中的手指悄然握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 计划被打乱，接下来的布局，必须重新调整。?
“送神” 环节在诡异的平静中进行。礼官唱喏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再没出现任何意外；坛上的铜鼎青烟袅袅，仿佛连上天都在沉默地注视这场较量。直到最后一道礼节完成，陈默转身走下圜丘坛，步伐沉稳，背影在晨光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场舆论战，他不仅没输，反而借祭天的舞台，向朝野宣告了改革的决心。?
銮驾行驶在回宫的路上，车窗外的百姓纷纷跪地行礼，欢呼声此起彼伏。黄锦撩开车帘，笑着禀报：“皇爷，您今日那番话，可把百姓的士气提起来了！刚才还有老丈说，有您这样的皇帝，大明肯定能好起来！”?
陈默却没露出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百姓的信任，是最沉的担子。‘圆蛇’没在祭天仪式上发难，不是怕了，是在等更好的时机。”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冷，“传朕旨意，让海瑞立刻带人封锁天坛，尤其是存放祝文底稿的偏殿，任何人不得靠近！再让黄锦你亲自去礼部，把经手祝文拟定、誊写、保管的人都控制起来，逐一审讯 —— 朕要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祭天祝文上动手脚！”?
“奴婢遵旨！” 黄锦收起笑容，立刻转身安排。?
可没等黄锦走出宫门，一名锦衣卫校尉就连滚带爬地冲进殿，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皇… 皇爷！天坛那边出事了！负责保管祭器的老吏… 在偏殿里被人毒杀了！他手里还攥着… 攥着一块刻着蛇纹的玉佩！”?
“蛇纹玉佩？” 陈默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校尉面前，一把夺过递来的证物。那玉佩是江南常见的和田玉，雕工精巧，蛇身缠绕的纹路与 “圆蛇” 标记一模一样，只是玉质温润，显然是佩戴多年的旧物。?
“又是灭口。” 海瑞紧随其后，看着玉佩，眼中满是愤怒，“这老吏负责保管祭器，说不定见过篡改祝文的人，所以才被‘圆蛇’杀人灭口！”?
陈默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眉头紧锁：“可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明显的标记？是疏忽，还是故意的？” 他突然想起徐阶的籍贯 —— 正是江南苏州，而这玉佩的雕工，恰好带着苏州玉雕的特色。难道这玉佩，与徐阶有关？?
他将玉佩递给黄锦：“立刻去查这玉佩的来历，尤其是近几年江南地区的玉器铺子，看看有没有人见过类似的物件。另外，盯紧徐阶的动向，他身边的人，哪怕是洒扫的杂役，都要查清楚底细！”?
黄锦接过玉佩，躬身领命：“奴婢这就去办！”?
殿内只剩下陈默和海瑞，气氛凝重。陈默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粒，喃喃道：“‘圆蛇’的布局，比朕想象的更复杂。杀老吏、留玉佩，说不定是想把嫌疑引向别人，甚至… 引向徐阶？”?
海瑞不解：“可徐阶是首辅，若‘圆蛇’想嫁祸他，岂不是自断臂膀？”?
“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陈默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如果徐阶本就是‘圆蛇’的人，那留下玉佩，要么是弃车保帅，要么是想借我们的手，清除内部的异己。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圆蛇’的水，比我们看到的更深。”?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奏折，那是张居正送来的盐铁茶专营整顿方案。“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陈默的语气带着决绝，“让张居正加快经济整顿的步伐，先掐断‘圆蛇’的财源；再让戚继光加强新军训练，尤其是新式火铳的列装 —— 只有掌握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在这场迷雾中，撕开‘圆蛇’的伪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京城的街道，却盖不住潜藏的危机。陈默知道，祭天的较量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而那枚蛇纹玉佩，就像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 “圆蛇” 组织最核心的秘密 —— 前提是，他们不会在找到真相前，被这盘棋局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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