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陈末的脑海中尖啸，鲜红的警告覆盖了他的一半视野。
【能量限制器过载：127%】
【建议立即停止所有非必要功能】
【生命维持系统效能：68%...65%...】
陈末咬紧牙关，一拳砸在控制面板上，强制关闭了烦人的警报声。只有那些不断闪烁的红色数字还在提醒他——他的身体正在为刚才的强行穿越付出代价。
防护服多处破损，左腿的液压系统失灵，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透过破口，可以看见他皮肤上蔓延的粉红色纹路，像是活着的藤蔓，随他的脉搏微微搏动。
菌丝的污染已经进入他的循环系统。
“哥哥，你的腿...”陈曦担忧地看着他蹒跚的步伐，想要伸手搀扶。
陈末摆手拒绝，调整了一下呼吸：“我没事。能走。”
这是谎言。他的神经末梢正传递着灼烧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细小的针在刺穿肺部。逻辑核心不断弹出医疗建议，全部被他无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陈曦带到安全区域。
他们所在的走廊已经被救援队清理出来，但远处仍不时传来菌丝活动的声音。整个疗养院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在死亡前不断抽搐。
【生命维持系统效能：53%】
陈末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斑，听力也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分析最快到达撤离点的路径。
“这边。”他指向左侧的通道，声音因疼痛而沙哑。
陈曦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紧握着那颗粉红色晶体。奇怪的是，周围的菌丝似乎都在避开他们，主动让出一条通路。
走了约五十米，陈末突然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左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像是拖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木头。
“哥哥！”陈曦冲上前，这次不顾他的反对，执意架起他的手臂，“你需要医疗救助，现在就要！”
陈末试图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能量限制器过载的后果开始全面显现，他的身体正在强制关闭各项功能以保全核心系统。
【生命维持系统效能：41%...进入危险阈值】
“还有...多远？”他喘着气问，汗水从额头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深色斑点。
陈曦查看四周：“转过前面的弯就是撤离点。我听见救援队的声音了。”
就在这一刻，前方转角处突然涌出大量菌丝，比之前见过的都要粗壮、活跃。它们不再是粉红色，而是近乎血红的颜色，疯狂地舞动着，堵死了通往撤离点的路。
“后退！”陈末本能地将陈曦护在身后，尽管他自己连站稳都困难。
菌丝没有攻击，而是在通道中央聚集、编织，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一个没有五官、由纯粹菌丝构成的“人”，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
陈曦倒吸一口冷气，握紧了手中的晶体：“它们在模仿...模仿我们。”
菌丝人形向前走了一步，伸出由无数细小触须构成的手，指向陈末受伤的左腿。
“它想...做什么？”陈末低声问，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腔在燃烧。
陈曦凝视着那个人形，眉头紧锁：“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它不是在威胁我们。”
菌丝人形又向前一步，这次它伸出手，不是朝向陈末，而是朝向陈曦手中的晶体。
“它想要这个？”陈曦举起粉红色晶体。
人形微微点头——一个惊人的人类化动作。
陈末强撑着站起来，挡在妹妹面前：“不给。”
简短的两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视野中的黑斑迅速扩大，他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
“哥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无数柔软的触须接住了他。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或腐蚀，只有一种奇特的温暖，像是浸泡在温水中。
菌丝缠绕上他受伤的左腿，粉红色的光芒在伤口处闪烁。令人震惊的是，疼痛开始消退，失去知觉的腿部重新有了感觉。
【检测到未知生物组织修复...生命维持系统效能回升至59%...63%...】
陈末难以置信地看着菌丝在他的伤口上工作——它们不是在感染他，而是在治疗他。
几分钟后，菌丝缓缓退去，留下的是几乎完全愈合的左腿。皮肤上的粉红色纹路依然存在，但不再疼痛，反而成为修复过程的一部分。
菌丝人形再次指向陈曦手中的晶体。
这一次，陈曦犹豫地看了陈末一眼，然后缓缓走上前，将晶体放在菌丝构成的手中。
人形握住晶体，向两人微微鞠躬——又一个令人震惊的人类礼节。然后它开始解体，变回普通的菌丝，与堵住通道的那些一起，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让出通路。
前方传来救援队员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安全近在咫尺。
陈末站在原地，活动着刚刚被“治愈”的左腿，心情复杂。他看着陈曦，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他逻辑中所理解的更加复杂。
“它们帮助了你。”陈曦轻声说，“作为回报，我给了它们想要的东西。”
陈末沉默片刻，然后点头：“我们该走了。”
当他们终于走出阴暗的通道，迎接救援队的灯光时，陈末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正在退去的菌丝。
他付出了代价——身体被污染，系统严重受损。但他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对这个世界复杂性的崭新理解。
而最大的代价也许是：从现在起，他再也无法纯粹依靠逻辑来看待这一切了。
因为有时候，最不理性的选择，反而能带来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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