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警的指引下，李慢慢带着家人来到了一个无人的休息室。
他刚一关上门，琳琳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顺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李慢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拥入怀中。
“爸……爸……”琳琳的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装上，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的声音充满了破碎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地道歉。
她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对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充满了恶意。
李慢慢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只是用他温暖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摸着女儿颤抖的后背，用最坚定的行动，无声地告诉她：“没事的，爸爸在这里，一切有我。”
李秀芳和孙明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圈都红了。李秀芳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丈夫拉住了。孙明华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李秀芳在听到律师拿出那个公证的时候，连杀了赵美妮一家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丈夫死死拉着，刚才在庭上她恨不得下去跟她们拼命。
许久，琳琳的哭声终于渐渐平复，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她从李慢慢的怀里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迷茫和无助，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幼鹿。
她看着李慢慢，声音沙哑地问到：
“爸……那……那我算什么？”
这个最关键也最残忍的问题，我不是你的女儿了，那我算什么？
李慢慢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地刺穿了。
他捧起女儿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用拇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然后，无比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我女儿。”
他看着女儿那双还在闪烁着泪光的眼睛：“是爸爸养了十八年最珍贵的女儿。这一点，过去是，现在一样是！”
而在另一边的走廊上，则充满了歇斯底里与毁灭的闹剧。
赵强扶住了还在失魂落魄的赵美妮。林凤娥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
她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悔恨，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当初就跟你说过！直接打掉！直接打掉！你非不听！非要说找个老实人嫁了，现在好了吧？！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完了……全完了……”
“姐！什么打掉不打掉的？那上面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倒是说话啊！”一旁的赵强则完全懵了，他震惊于鉴定报告的内容，根本没听懂母亲话里，还在焦急地追问着。
就在这时，一直呆呆地坐在旁听席上的李莉，终于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走出走廊，走到了还在失魂落魄的赵美妮面前。
她抓着赵美妮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眼中布满了血丝，用一种颤抖到极致的声音，质问道：
“妈……那份报告……是不是……真的？”
”那我真正的父亲是谁？“
被逼到绝境的赵美妮，看着眼前这张与琳琳一模一样的，却满是质问和审判的脸，所有的理智都被怨毒和疯狂所吞噬。她心中那根名为“羞耻”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猛地甩开李莉的手，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尖锐刺耳到近乎变调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是真的又怎么样？！”
“我年轻的时候就爱玩！就喜欢在外面交朋友！我怎么知道你们俩到底是哪个男人的种！”
这句话，像一把剧毒的匕首，以一种最残忍无情的方式，彻底捅穿了李莉的心脏，也将她心中最后一丝对“母亲”的幻想，绞得粉碎。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疯狂而面容扭曲的女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甚至看怪物的眼神，最后看了赵美妮一眼。
然后，她转身，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无视了外婆和舅舅惊慌的呼喊，独自一人，走出了法院那冰冷的大门。
就在这一家人彻底乱作一团的时候，一直瘫坐在被告席上的吴正道律师，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走廊上这群彻底崩溃的雇主，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再不控制住局面，真的一点胜算都没，自己的律师费抽成肯定是得打水漂了。
“都别嚎了！”吴律师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还在歇斯底里的赵美妮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吼道，“哭有用吗？现在是哭的时候吗？真的想连最后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他的怒吼，像一盆冷水，总算让林凤娥和赵强暂时止住了惊慌，赵美妮也只是麻木地抽泣着。
“吴……吴律师，现在……现在怎么办啊？”林凤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问道。
吴律师看了一眼四周，将他们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脸色无比凝重：“听着，现在情况对我们极其不利。dNA报告是铁证，想否认是不可能的。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把‘主观恶意欺诈’，变成‘不知情的过错’！”
他死死地盯着赵美妮，一字一顿地教唆道：“赵女士，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啊？”赵美妮一脸茫然。
“你给我听好了！”吴律师的语气不容置疑，“复庭之后，你就一口咬定，你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确实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但你当时是真心以为孩子就是李慢慢的！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你明白吗？不存在主观上的欺骗！这样，最多是道德问题，构不成婚姻欺诈！我们还有机会在财产分割上争取一点余地！”
这番话，像是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林凤娥和赵强绝望的内心。
“对对对！吴律师说的对！”林凤娥像是活了过来，连忙抓住赵美妮，“美妮，你听到了吗？就这么说！就说你不知道！”
吴律师看着阵脚大乱的众人，心中暗自叹气，他知道这案子已经输了九成九，现在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顺便把该收的尾款收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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