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坊市比离火城的矿道市集规整得多。青灰色石板路被车轮碾出浅痕，两侧店铺多是贩卖矿石、铁器的，偶尔有几家挂着“丹”字幡旗的药铺，门口晾晒的药草散发着清苦气息。林渊穿着焚炎谷执事袍，兜帽压得很低，混在往来的行商与矿工中，倒也不算扎眼。
他没急着找客栈，而是先在坊市转了半圈。凝神境巅峰的神念如同细密的网，扫过每家店铺的药材与陈设——街角那家“百草堂”药架上摆着年份足够的“凝血草”，斜对面的“铁石铺”后院堆着炼药用的“寒纹砂”，最深处的“闲置屋”木牌下，藏着一处带后院的石屋，气息杂乱却隐蔽。
“就这里了。”林渊走到“闲置屋”前，敲了敲斑驳的木门。
开门的是个跛脚老汉，看到林渊的执事袍，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大人是要租房？这屋带后院，僻静，租金一日五个银币。”
林渊没多话，扔出一枚银币：“租七日，别让人来打扰。”
老汉接过银币，眉开眼笑地递过钥匙：“放心！这院后墙通着废矿道，除了耗子没人来！”
推门而入，院内果然简陋。三间石屋落满灰尘，后院堆着半墙废弃的铁镐，墙角有个用石块垒的土灶，倒正适合炼丹。林渊先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暗哨与阵法，才取出从沈执事储物袋里搜出的炼丹炉——这是一尊巴掌大的紫铜小炉，炉身上刻着简单的聚火纹，虽只是凡品中阶，却比他之前用的铁锅合用得多。
“该淬炼丹药了。”林渊将石屋门窗封死，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瓶。瓶内装着从矿洞带出的青煞炎——他用混沌元力将其压缩成了鸽子蛋大小的青黑色火球，此刻正安静地悬浮在瓶底，散发着幽微的光。
《无相天书》的丹道篇在识海中缓缓展开。他需要炼制的“淬骨丹”虽只是凡品高阶丹药，却需以“青煞炎”这种凶戾之火炼制——普通火焰无法中和药材中的“蚀骨草”毒性，唯有青煞炎的阴火能将毒性转化为淬骨的药力。
林渊先将紫铜炉架在土灶上，指尖弹出一缕混沌元力，轻轻触碰玉瓶。青煞炎瞬间苏醒，如同被唤醒的小兽，顺着元力窜入炉底。原本黯淡的聚火纹骤然亮起，紫铜炉壁泛起一层青黑色的光晕。
“凝血草三钱，寒纹砂一粒，蚀骨草半株……”他按照天书指引，将从百草堂买来的药材依次投入炉中。青煞炎在炉底翻涌，却被混沌元力牢牢约束，只在药草表面游走——这便是《混沌无相诀》的玄妙，能让最凶戾的火焰变得收放自如。
蚀骨草入炉的瞬间，果然冒出黑烟。林渊眼神一凝，识海中的丹方图谱飞速流转，同时加重了混沌元力的引导。青煞炎骤然拔高半寸，青黑色的火焰中浮现出细密的金纹，如同无数只小手，将黑烟一点点包裹、炼化。盏茶功夫后，黑烟散尽，炉内飘出的药香变得清润，再无半分腥气。
“成了一半。”林渊指尖轻叩炉壁。紫铜炉发出清脆的嗡鸣，炉盖缝隙中透出淡金色的光——那是药力凝聚的征兆。他没有急着收火，反而将青煞炎压得更低，让火焰贴着丹药缓缓炙烤，如同揉面般反复淬炼其中的杂质。
这一步最考验控火能力。林渊屏气凝神，神念完全沉入炉中，连窗外坊市的喧嚣都隔绝在外。他“看”到丹药在青煞炎中沉浮，每一次翻转都有细微的灰屑被火焰卷走，药香也随之变得愈发醇厚。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石窗照进屋内时，林渊终于抬手收了青煞炎。他掀开炉盖，三枚圆融饱满的丹丸悬浮而出，表面流转着淡金与青黑交织的纹路，落地时发出玉珠般的轻响。
“凡品高阶淬骨丹，药效比寻常的强三成。”林渊将丹药收入玉瓶，指尖微微发麻——控火半日，混沌元力消耗不小，但识海中的丹道感悟却清晰了许多。《无相天书》的丹道篇又解锁了几页，其中恰好有“灵品丹药”的基础图谱。
他推门走到后院，刚想运转元力恢复，墙外突然传来两个行商的交谈声，被晨露打湿的风送了进来：
“听说了吗？黑风林那边有动静了！”
“黑风林？就是那三百里外的凶林？去年去采‘血藤花’的商队，不是连骨头都没剩下？”
“这次不一样！前天有猎户看到林子里冒出金光，还听到龙吼！城里的老修士说，那是‘龙骨秘境’要开了！”
“龙骨秘境？”林渊脚步一顿，神念下意识地集中过去。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可不是！据说秘境里有上古龙骨，能炼出增功的灵药！但古怪得很——昨天有个易筋境的武师想提前闯进去，刚到林边就被弹飞了，听说骨头断了七根！”
“这么邪门？”
“老修士说了，这秘境认境界，只收易筋境以下的！而且要等一个月后，金光最盛的时候才正式开放。现在好多锻骨境的都在往黑石城赶呢！”
脚步声渐远，林渊站在院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装淬骨丹的玉瓶。黑风林他听过——那片森林终年被黑风笼罩，里面不仅有凶兽，还有残留的上古禁制，寻常武者不敢深入。但“龙骨秘境”与“上古龙骨”，却让他心头一动。
《无相天书》中提过，龙骨蕴含的生灵之气，最适合淬炼肉身。他如今已是铁骨后期，若能得到龙骨之气相助，或许能直接冲击铁骨极境。而且秘境只收易筋境以下，恰好避开了焚炎谷的高层——沈执事是易筋境中期，根本进不去。
“一个月后开放……”林渊抬头望向城东方向。那里的天际线隐约能看到黑风林的轮廓，此刻正被晨雾笼罩，透着神秘。
他转身回屋，将紫铜炉与丹药收好，又换了身从坊市买来的灰布短褂——焚炎谷的执事袍太扎眼，如今要去打听秘境消息，还是普通武者的装扮更稳妥。
刚走出石屋，就见跛脚老汉蹲在门口抽烟，看到他换了衣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识趣地没多问。林渊扔给他两枚银币：“再租半月，这期间帮我留意下黑风林的消息。”
老汉接住银币，连忙点头：“放心！我侄子在坊市口开茶馆，来往的人多，有消息我立马报给大人！”
林渊没再多说，径直走向坊市口的茶馆。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片喧闹——七八张桌子坐满了人，大多是背着刀剑的武者，正唾沫横飞地讨论着：
“我表哥在城主府当差，他说城主已经派卫队去黑风林外围警戒了，怕有人乱闯坏了秘境！”
“警戒有什么用？昨天我看到焚炎谷的人也来了，就在城西客栈住着，肯定也是为了秘境！”
“他们来也没用！秘境不认易筋境，难不成还能派锻骨境的弟子去抢？”
林渊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壶粗茶。邻桌两个锻骨中期的武者正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还有一个月，正好够咱们去坊市买些‘避瘴丹’。黑风林的瘴气厉害，没丹药可不行。”
“避瘴丹？”另一个武者撇嘴，“凡品丹药顶什么用？我托人从离火城带‘清瘴散’了，那是灵品初阶，据说能防黑风林的‘蚀骨瘴’。”
林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灵品丹药？他刚解锁灵品丹方，正好缺练手的机会。而且要去黑风林，避瘴丹药确实必不可少。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向坊市深处的药铺。阳光穿过坊市的幡旗，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如同他此刻的心思——龙骨秘境是机遇，也是险地，但比起留在黑石城等着焚炎谷追查，显然是搏一把更值得。
走到百草堂门口时，林渊抬头看了眼黑风林的方向。晨雾已经散去，那片森林在天际线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个月么。”他低声自语，推门走进药铺，“老板，给我来三斤‘清瘴草’，要五年份的。”
药铺老板抬头见是个陌生武者，笑着应道：“好嘞！不过最近清瘴草涨价了——都被去黑风林的武者抢光了，您要是要得多，得预定。”
林渊指尖敲了敲柜台：“不用预定。我自己炼。”
老板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原来您是丹师？那正好——我这儿有‘寒雾珠’，是炼清瘴散的辅材，就是贵点，要二十枚银币一颗。”
林渊没还价，直接拿出银币：“先来五颗。再给我找个炼药用的静室，租金另算。”
他需要在这一个月里，把炼丹术提升到灵品初阶。毕竟龙骨秘境里的机缘，从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而黑风林的瘴气与凶兽，将是他踏入秘境前的第一道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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