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坤元淬体，破境窥真
桥洞下的黑暗潮湿而冰冷，渗着水汽的墙壁触手滑腻。陆昭背靠着粗糙的水泥壁，剧烈喘息逐渐平复，但每一次呼吸仍牵扯着背后火辣辣的伤口和神魂深处针扎般的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小块乌黑的“碎木炭”，托在掌心。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它依旧毫不起眼，如同随处可见的煤渣。但指尖传来的那种内敛的、磅礴厚重的能量感，却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芥子灵犀术】艰难运转，一缕细微的灵觉探出。感知中，这块“碎木炭”内部那浩瀚如海的土黄色灵光依旧被那层坚不可摧的黑色外壳紧紧封锁着，唯有断裂处，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纯气息逸散出来。
仅仅是这一丝气息，吸入肺中，便让他浑身气血微微一畅，背后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半分。
“好惊人的土行灵蕴……”陆昭眼中闪过一抹炽热。这绝非普通灵物，其品阶恐怕高得超乎想象。那老头和高瘦男子拼命争夺，绝非无因。
必须尽快回去，借助此物修炼！
他不敢久留，强忍伤痛，绕了远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出租屋。
反锁房门，拉紧窗帘，屋内重回寂静。地上，【小衍蕴灵阵】依旧在缓缓运转，但阵眼处那枚血珀已彻底灰败，裂纹遍布，灵性尽失。
陆昭毫不犹豫地将那小块“碎木炭”替换了上去。
就在“碎木炭”落入阵眼核心的刹那——
嗡！！！
整个阵法猛地一震！地面上那些以玉石粉和胶水勾勒的符文线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毫光，而是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炽亮！嵌入其中的精铜丝更是嗡嗡作响，变得滚烫，仿佛无法承受突然暴涨的能量流！
阵法范围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一股庞大、精纯、厚重如山岳般的土行灵气，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巨龙苏醒，轰然从那小块“碎木炭”中爆发出来，虽绝大部分仍被外壳封锁，但仅仅泄露出的一丝，便已远超之前血珀百倍！
浓郁的土黄色灵雾几乎化为实质，充斥在整个阵法范围内，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呼吸间都能感到那厚重无比的能量涌入肺腑！
成了！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陆昭大喜过望，立刻踏入阵中盘膝坐下。
甫一运转引气法诀，磅礴的土行灵气便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的经脉！
速度太快！量太大！
之前的修炼是涓涓细流，此刻却如同汹涌奔腾的大江大河！
“呃！”
陆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涨红！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胀痛感，那庞大的灵气洪流远远超过了他当前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急忙全力运转法诀，拼命引导、压缩、炼化这汹涌而来的能量。丹田内的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不断吞噬着涌入的灵气，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
痛苦与畅快交织。
经脉在不断被冲击、拓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以及那精纯土行灵气对肉身潜移默化的滋养和淬炼，又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背后的爪伤在那厚重灵气的滋养下，酥麻发痒，血肉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神魂的刺痛也被缓缓抚平。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疯狂的修炼之中，物我两忘。
不知过了多久，当丹田内的气旋膨胀到拳头大小，旋转速度达到一个临界点时——
轰！
体内仿佛有什么壁垒被猛地冲开！
丹田气骤然向内疯狂压缩，体积瞬间缩小了近一半，但其质地变得无比凝练，如同水银般沉重粘稠，流转间带着沉浑厚重的力量感！周身经脉也随之豁然贯通，拓宽了倍许！
引气中期！水到渠成！
突破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涌遍全身！五感再次提升，灵觉范围扩大，对周身能量的感知和掌控力跃升了一个台阶！
然而，就在他境界突破，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小块“碎木炭”因他突破时气息牵引，断裂处泄露出的那一丝精纯土行灵气中，竟然夹杂了几缕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更加古老苍茫意境的能量碎片！
这碎片顺着灵气洪流，毫无征兆地猛地冲入陆昭的识海！
“啊——！”
陆昭猝不及防，抱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狭小的出租屋，而是一片无边无际、荒凉死寂的昏黄色大地！天空是永恒的黄昏，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的暗黄云层低垂。大地干裂，没有任何生机，只有呼啸而过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狂风。
在这片死寂世界的中央，巍然矗立着一座巨大得无法想象的暗赭色宫殿！宫殿风格古朴蛮荒，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巨大石块垒成，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的沉重与威严！
宫殿之上，一面残破的玄色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的图案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与死寂！
而在那宫殿最深处的阴影中，仿佛有一双漠然、古老、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睛，缓缓睁开，跨越无尽时空，向他瞥来一眼！
是它！卜筮反噬时看到的景象！那片昏黄死寂的世界！那座暗赭宫殿！那面玄色旗帜！还有那双眼睛！
这“碎木炭”竟然与那恐怖意象同源？！
剧烈的冲击让陆昭神魂震荡，几乎要再次崩碎！
但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突破后的强大灵觉和更加凝练的心神发挥了作用。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运转法诀，疯狂调动新生的、更加雄厚的气流，扑向那几缕试图侵蚀他神智的古老能量碎片！
滋滋——
气流与那古老碎片激烈对抗、消磨！过程痛苦万分，如同用钝刀刮骨！
终于，那几缕无根的碎片被逐渐磨灭、驱散。
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陆昭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这“碎木炭”……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不仅蕴含着磅礴的土行灵能，其深处竟然还封存着一丝那片恐怖世界的古老气息碎片？！
是了……那暗赭宫殿，那玄色旗帜，那股沉重、死寂、却又威严无边的意境……分明是土行力量某种极致而又扭曲的体现！
这绝非普通的天地灵物！它更像是一件……来自那片恐怖世界的信物？或者……碎片？
难怪那老头和高瘦男子如此拼命抢夺！此物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同时也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他再次看向阵眼中那小块“碎木炭”，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欣喜于其带来的巨大助力，更恐惧于其背后所牵扯的可怕因果。
但很快，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风险越大，机遇越大！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压下心头悸动，重新凝神，更加小心地引导着阵法中磅礴的灵气继续修炼，刻意避开那断裂处，只汲取那精纯的土行灵能，不敢再触动其核心深处可能存在的古老印记。
修炼不知岁月。
当他再次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时，窗外已是日暮西山。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神采奕奕。背后的伤口已然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肉。神魂的创伤也愈合了大半，灵觉变得更为敏锐通透。
感受着体内那比之前雄厚了数倍、如汞般凝练沉重的气流，以及突破后焕然一新的身体状态，陆昭缓缓握紧了拳头。
力量！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安全感！
虽然只是引气中期，在这条路上或许才刚刚起步，但相比数日前的孱弱与迷茫，已是天壤之别！
他熟悉着新增的力量，尝试运转【基础敛息术】和【芥子灵犀术】。
心念一动，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到了极致，几乎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存在感降到最低。而【芥子灵犀术】的探查范围和控制精度也大大提升，灵觉细丝更加坚韧凝实。
他有信心，若是再遇到那高瘦男子的精神冲击，绝不会再那般狼狈。
兴奋之余，他目光再次落向阵眼处的“碎木炭”。经过这番修炼，其表面的黑色外壳似乎……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显然，作为阵眼支撑如此强大的阵法，对它本身也是一种消耗。
必须找到更多信息！关于此物，关于那片昏黄世界，关于可能存在的敌人！
他想到了闲趣书屋，想到了秦老板，想到了那位神秘的“老朋友”。
书店深处，那些浩如烟海的古籍之中，是否会藏着相关的只言片语？
如今实力提升，灵觉增强，或许可以更安全、更隐蔽地去探寻一番？
主意已定，他小心收起“碎木炭”，撤去地上的阵法痕迹，将房间恢复原状。
第二天，陆昭如同往常一样来到闲趣书屋。
伤势初愈，实力精进，让他气质略显不同，但被他用更精湛的【基础敛息术】巧妙掩盖，看上去只是精神稍好了一些。
“小陆，身体好了？年轻人恢复就是快。”秦老板依旧那副温和模样，笑着打了个招呼，便继续低头打理他的书，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陆昭恭敬回应，换上工装，开始一如往常地整理书籍，擦拭书架。
但他的【灵觉警示】始终维持着，【芥子灵犀术】也处于半激活状态，如同无形的触须，极其隐蔽地感知着书店内的能量流动，尤其是秦老板身上和那个茶座区域。
一切似乎并无异样。秦老板气息平和，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工作间隙，他状似无意地推着除尘车，慢慢靠近书店最深处那个存放老旧典籍的区域。
这里光线昏暗，书香混合着更浓的陈腐气息。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书脊斑驳的古籍，心跳微微加速。
灵觉如同细腻的筛子，缓缓拂过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书册。
大部分书籍毫无反应，只是死物。
然而，当他的灵觉掠过最底层一个角落，几本叠在一起的、封面几乎腐烂的线装书时——
嗡……
其中一本封面呈暗黄色、没有任何题名的薄册，内部竟然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手中那“碎木炭”同源的、沉滞古老的能量共鸣！
陆昭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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