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觉得自己快要在豪华囚笼里生锈了。
他抓了抓油腻的头发，把手里的遥控器当成石头，朝着对面的沙发打了个水漂。
遥控器在沙发上无声地弹了两下，滚进地毯。
真没劲。
这几天，他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除了不能离开这间顶级套房。
可这种被圈养的滋味，比当初在始皇陵里被机关兽追杀还难受。
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新闻。
那个叫霍华德的华尔街大亨，他的商业帝国正在崩塌。
秦政从幸灾乐祸到麻木，最后只剩下百无聊赖。
三百块收来的破鼎，搅动了世界风云，而他这个捅出篓子的始作俑者，却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连鼓掌的资格都没有。
这天下午，房门被叩响。
“叩叩。”
秦政以为又是送饭的，懒洋洋地喊了声：“放门口。”
门外安静了两秒，传来蒙展的声音。
“是我。”
秦政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几步冲过去拉开门，眼神里满是意外：“蒙哥？你怎么来了？”
几天不见，蒙展像是换了个人。
还是那张平凡的脸，但过去只是沉默，现在却多了一股藏不住的锐气。
那股锐气并非来自眼神，而是源于他本身的存在感，他就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而紧实。
他走路的姿势没变，但每一步落下，都让秦政觉得脚下的地板在微微震颤。
“刘主任让我来叫你，去训练场。”蒙展言简意赅。
“我把先祖赐下的《玄甲炼体术》，上交了。”
秦政愣住了，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第一反应是“卧槽，这宝贝就这么交了？”，可看着蒙展那张平静到理所当然的脸，又觉得这事放在他身上，就该这么做。
蒙展是军人，骨子里刻着“国家”二字。
不像自己，揣着个仙法还跟宝贝似的藏着，总想着先把自己练成天下无敌。
佩服，确实佩服。
“走，开开眼去！”秦政瞬间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那卷让蒙展磕了三个响头的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名堂。
两人穿过数道需要虹膜和指纹验证的厚重闸门，进入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不像训练馆，更像一个被挖空的山腹。
头顶是模拟日光的照明矩阵，空气里弥漫着汗水、臭氧和金属混合的燥热。
场馆中央，一群赤着上身、只穿军用短裤的汉子，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站着桩。
秦政认出，大部分都是行动队里的熟面孔，个个都是肌肉盘结的猛人。
可现在，这些猛人一个个脸色涨成猪肝色，浑身湿透，汗水顺着肌肉沟壑往下淌，在脚下积起一小滩水洼。
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牙关紧咬，与其说在训练，不如说在承受酷刑。
“我靠……这是在干嘛？集体抽筋了？”秦政压低声音。
站在场边的刘主任和几位肩扛将星的大佬闻声回头，其中一位将军笑着招手：“小秦，过来。看看，这就是蒙展同志贡献的《玄甲炼体术》！”
他指着场中那些痛苦不堪的士兵，眼神里却全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们初步研究过，这东西，是纯粹激发人体潜能的法门！跟你的‘仙法’路子不同，但胜在……它没有门槛！”
另一位将军补充道，声音都有些发飘：“这入门桩法，叫‘万钧桩’。模拟身负万钧，榨干筋骨血肉的每一分潜力。你看他们，这才站了不到十分钟，效果比我们往死里练一个钟头还好！”
“蒙展同志，你给小秦也讲讲。”刘主任示意道。
蒙展点头，走到秦政身边，惜字如金：“万钧桩，炼体之基。气沉丹田，意守百骸。观想全身每一寸，都在被巨石碾压，用意念去抗。守不住，桩就散了。”
秦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气啊意的。
他学着场中人的姿势，一个简单的马步变种，刚蹲下去，膝盖就发出一阵酸软的抗议。
他有点跃跃欲试，万一自己也是个炼体奇才呢？
“我……也试试？”
蒙展瞥了他一眼，眼神很平淡，但秦政读懂了那意思：“就你？”
这一下可把秦政给激着了，他梗着脖子：“试试就试试！”
他在旁边找了块空地，有模有样地扎开马步，然后闭上眼，学着蒙展说的，观想自己身上压着一座泰山。
一秒。
两秒。
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未感到肌肉被撕裂的痛苦。
反而在观想的瞬间，他丹田内那缕微弱的、属于“仙法”的清凉气流，猛地一颤！
“嗡！”
秦政脑中一声闷响，那股清凉气流仿佛受到了某种挑衅，自动护主般地流遍四肢百骸，与那股源于观想的、无形的“万钧”压力悍然对撞！
“噗——”
他一口气没上来，感觉身体里像是引爆了一颗小鞭炮，整个人被一股怪力掀翻，一屁股墩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旁边一位将军“噗”的一声，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小秦，这个得循序渐进！这些兵王意志力惊人，第一次也撑不过五分钟，你这算不错了！”
秦政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脸上一阵火辣。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是累的，而是体内两股力量打架，把自己给“炸”翻了。
行，他承认，这玩意儿跟他八字不合。
就在这时，场中的蒙展动了。
他走到一个半人高的测试用人造石墩前，对旁边负责记录数据的研究员说：“准备测试。”
“蒙展同志，你确定？你才修炼了三天。”刘主任的声音里透着关心。
“是。”
蒙展只回了一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骤变。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块沉默的钢铁，那现在，他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他身上的肌肉以一种恐怖的姿态贲张起来，皮肤表面泛起一层不正常的古铜色光泽，周遭的空气都因他而变得粘稠。
“喝！”
一声爆喝，他右拳猛地捣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却带着一股要把前方一切都碾碎的恐怖威势。
拳头和石墩接触的瞬间，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停跳的“噗”！
那声音，像是一柄攻城巨锤砸进了一块吸音棉里。
在所有人瞪圆的双眼中，那个由高强度复合材料制成、号称能抗住小型炸药的石墩，从蒙展拳头接触的地方开始，无声地凹陷下去。
蛛网般的裂纹如黑色闪电，瞬间爬满整个石墩。
然后……
“哗啦”一声，它垮了。
碎成了一地大小不一的石块。
整个训练场，死寂一片。
连那些还在站桩的士兵都忘了身上的痛苦，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秦政更是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用闷棍狠狠敲了一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他妈……是人类能打出来的力量？
“数据！快记下数据！”一名戴眼镜的研究员最先反应过来，他扑到仪器前，指着屏幕上的数字，声音因激动而彻底变了调：
“拳锋瞬时速度……每秒八十米！”
“峰值冲击力……三……三点二吨！传感器没烧！是真的！！”
三点二吨！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一位将军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看着蒙展，像在看一件活着的国之重器：“这……这就是《玄甲炼体术》？这才三天？！”
刘主任快步走到蒙展身边，拿起他那只除了指节微微发红外毫发无伤的拳头，眼神亮得吓人。
“好！好啊！不光是力量，连身体强度都同步暴涨！蒙展同志，你为国家立了大功！”
蒙展却收回拳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他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秦政，淡淡说道：“这只是入门。”
“据先祖卷轴记载，大成者，身如玄铁，力可拔山。”
秦政听着这话，再看看那一地碎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觉得，自己怀里那卷讲究“清心寡欲、餐风饮露”的仙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香了。
跟这种拳拳到肉、简单粗暴的强大比起来，盘腿打坐吐纳什么的，实在是……太斯文了。
不，这不是斯文或者娘炮的问题。
秦政脑中飞速转动。
《玄甲炼体术》，是外功，是“破”。它将人体化为兵器，追求极致的破坏力。
而自己的仙法，是内功，是“生”。它滋养神魂，追求的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一个向外，一个向内。
一个狂暴，一个绵长。
哪个更强？
不，这不是单选题。
如果……如果能把两者结合呢？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秦政混沌的思绪。
场中，那些兵王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这“老祖宗的玩意儿”还抱着一丝将信将疑，那么现在，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火山喷发般的狂热。
“全体都有！”一名教官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给我再加十分钟！”
“是！！！”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那些原本已经濒临极限的士兵，像是被集体注射了最猛的兴奋剂，一个个重新咬紧牙关，眼神里燃烧着要把自己也炼成钢铁的熊熊烈火。
看着这火热的一幕，秦政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他知道，一个全新的、恐怖的时代，正在自己眼前，铸就它的第一块基石。
而他，不能再当看客了。
他必须搞清楚，自己体内的那股“仙气”，和这“炼体术”，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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