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脚踩在石板边缘，碎裂的痕迹正沿着脚下蔓延。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从体内被抽走，心跳像是被人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滞涩的痛感。掌心的官印已经暗淡，裂痕却更深了，像蛛网一样爬过皮肤表面。
他没有时间停下。
前方的灰白屏障开始震动，钟声还在响，一声比一声急。残骸在空中炸开，黑影越来越近。他知道那些东西不是普通的亡魂，而是被某种意志驱使的存在。
阴兵停在高处，动作被拉长，像是被看不见的线吊着。风停了，碎石悬在半空，连尘埃都不再飘动。这是他将官印之力注入胸口后带来的效果——时间变慢了。
但他清楚，这状态撑不了多久。
他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前方。那里，裂缝中不断涌出鬼手，一只接一只，全都带着和母亲手上一样的疤痕。它们抓向他，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这些不是幻觉，也不是偶然出现的怨念，是冲着他来的。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识海中的官印上。
意识沉入系统界面，那一行字还在：【剑魂残留力量可发动一次终极攻击，是否使用？】
他已经用过了。
但系统没有消失，反而微微闪烁了一下。一道新的提示浮现出来：【检测到宿主意志未断，残留共鸣可激活最终形态，是否强行释放？】
代价是什么，系统没说。
他也不需要知道。
“是。”他在心里回答。
官印猛然一震，裂痕深处迸发出一点白光。那光很细，却刺得他瞳孔收缩。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向手臂，直逼指尖。他的整条右臂开始发烫，血管突起，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游走。
他咬紧牙关，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掌心。
白光逐渐凝聚，化作一道剑气。它不像之前的金光那样张扬，也没有轰鸣声，只是安静地在他指尖延伸，变成一根笔直的光柱。它的颜色极纯，像是能把黑暗劈开。
他低喝一声，剑气轰然射出。
光柱贯穿虚空，所过之处，所有鬼手瞬间化为灰烬。没有挣扎，没有哀嚎，甚至连烟都没冒，就那么消失了。光柱余势不减，直击前方的灰白屏障。
撞击的瞬间，整个空间猛地一颤。
屏障中央炸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原本细密的裂纹迅速扩张，变成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宽度至少扩大了五倍，边缘还在继续撕裂，像是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扯开。
风重新吹了起来，带着灼热的气息。
“阴天子大人，跳！”
身后传来阴兵的喊声。他们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陈昭回头看了一眼，十名阴兵已经列阵完毕，两人在前探路，六人在两侧护卫，一人断后。他们站在漂浮的残骸上，动作恢复了正常速度。
他知道不能再等。
脚下的石板已经崩到只剩一半，边缘不断掉落碎块。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跨出一步。
身体腾空的刹那，他看见远处的黑影猛地加速，朝这边扑来。它们的速度快得离谱，几乎是一闪就到了眼前。但就在它们即将撞上队伍时，那道白色光柱突然炸开一圈余波，将所有靠近的东西全部震退。
他借着这一瞬的空隙，全力跃向裂缝。
身体穿过撕裂的空间时，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笑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在阳间等你……”
他没有回头。
落地的时候，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一片潮湿的地面上。后背撞上什么硬物，疼得他闷哼一声。他试着撑起身子，却发现手臂根本不听使唤。掌心的官印已经完全黯淡，裂痕遍布整个表面，像是随时会碎掉。
他躺在地上，喘着气。
头顶是树冠，枝叶交错，漏下几缕昏黄的光。空气里有泥土味，还有草木腐烂的气息。远处传来虫鸣，偶尔有鸟叫。
这不是鬼域。
他慢慢转过头，看见自己正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周围是杂草和倒伏的灌木，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铺着碎石。路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字。
他看不清。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开始模糊。他记得自己应该站起来，至少要确认位置，可身体根本不听指挥。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所有力气，连抬手都成了奢望。
他闭上眼，想休息一下。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他努力睁开眼，看见一双鞋出现在视野里。黑色的运动鞋，鞋尖有点磨损。接着，一张脸俯下来。
那人蹲下身，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开口：“你没事吧？”
声音有点熟。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他只能看着对方，试图辨认这张脸。
那人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收回手。“发烧了？”他说，“我送你去医务室。”
说着，他弯腰准备扶人。
陈昭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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