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王长老的第三日，丹药房的空气就冷了下来。李师兄像是得了什么授意，又开始处处给凌薇使绊子，每日分派药材时，总会把最棘手的“腐心草”一股脑丢到她案几上。
“凌薇，这些腐心草今天必须处理干净，长老下午要用。”李师兄把药材袋摔在桌上，发出“咚”的闷响，语气带着刻意的刁难。腐心草是出了名的麻烦，草叶自带一股腐臭浊气，稍不注意就会污染周围的药材，连王长老处理时都得格外小心，往往要耗费半个时辰才能净化掉那股浊气。
凌薇看着堆成小山的腐心草，指尖微动，净灵之力悄然流转。她将草叶摊开在竹筛里，指尖一一拂过，草叶上萦绕的黑气如同遇到烈日的薄雾，簌簌消散，露出底下青翠欲滴的内里，连那股刺鼻的腐臭味都淡去不少，只余下草木的清苦气。不过一个时辰，原本能让王长老头疼半天的腐心草，就被她处理得干干净净，灵气纯净得甚至比药房储存的还要好。
李师兄看得眼角抽搐，却找不到半分错处，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开。
可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第五日清晨，凌薇刚走进丹药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药房西侧的架子上，几堆用来炼制凝神丹的醒神花被啃得七零八落，翠绿的叶片上布满孔洞，有的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杆，地上还落着不少啃碎的花瓣，几只灰黑色的噬药蛾正趴在残破的花上，贪婪地啃食着。
“遭了！是噬药蛾灾！”有药童惊呼出声。醒神花是炼制凝神丹的主药，而这几堆正是王长老特意准备献给宗门长老的，品相都是挑了最好的，如今被啃成这样，别说炼丹，怕是连入药都难了。
“肯定是你！”李师兄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凌薇的鼻子，声音尖利，“除了你，谁会跟这些药材接触最多？定是你记恨长老不收你为徒，故意引来虫子报复！”
几个药童面面相觑，虽没说话，眼神却带着几分怀疑。毕竟凌薇拒绝拜师后，王长老的脸色一直不好，谁都看得出其中的芥蒂，说她怀恨在心，倒也说得过去。
“我就说有些人心术不正，刚有点本事就忘了本分。”张磊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冷笑，“前几日还装模作样弄什么驱虫粉，我看就是为了今天做铺垫，好让人不怀疑她！”
凌薇没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皱眉看着被啃食的醒神花。噬药蛾她认得，《异虫考》里记载过这种虫子，幼虫通常藏在花芯里，以花蕊的灵液为食，可眼前这些醒神花，花芯却完好无损，反而叶片被啃得最厉害，这根本不符合噬药蛾的习性。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一片残破的花瓣，将一丝净灵之力探入花茎。果然，在花茎的脉络里，摸到了一丝极淡却异常阴邪的气息——是魔气！
凌薇心中一凛。是人为的！有人用魔气引来噬药蛾，还特意用术法引导虫子避开花芯，只啃食叶片，就是想让这场虫灾看起来更“刻意”，更像是有人故意破坏，好栽赃嫁祸。
“不是我。”凌薇站起身，目光冷冽地扫过李师兄和张磊，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噬药蛾幼虫以花芯为食，可这些花的花芯完好无损，显然是有人用东西引它们只啃叶片。”
她指向花茎处，语气清晰：“而且，这上面有魔气残留。噬药蛾本是寻常虫类，不会沾染魔气，定是有人用带魔气的术法或药粉引来的虫子，目的就是毁掉这些醒神花，再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魔气？”药童们惊呼起来，脸上露出忌惮之色。魔气是修士大忌，沾染者轻则修为受损，重则走火入魔，谁敢在宗门丹药房里用带魔气的东西？
就在这时，王长老闻讯赶来，看到满地狼藉的醒神花，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雨。“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显然也知道这些醒神花的重要性。
李师兄立刻抢着告状：“长老！是凌薇！她怀恨在心，故意引来噬药蛾毁了醒神花！”
张磊也在一旁煽风点火：“长老明鉴，这几日就属她接触醒神花最频繁，除了她没别人！”
王长老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花架前，指尖凝聚灵力探入花茎。片刻后，他猛地收回手，脸色更加难看——果然在花茎里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虽淡，却异常阴邪，绝非自然生成。
他的目光陡然转向李师兄，眼神锐利如刀：“药房里存放的‘蚀骨粉’是你管的吧？那粉里掺了极淡的魔气，专门用来对付啃食灵草的精怪，除了你，谁能接触到？”
蚀骨粉是外门丹药房用来驱虫的药粉，因带少量魔气，平时管控极严，只有负责库房的弟子才能接触。
李师兄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长老饶命！不是我要害人！是张磊找我，说给我五块下品灵石，让我偷偷在醒神花上撒点蚀骨粉，引噬药蛾来……他说只要毁了您要献的药，您定会怪罪凌薇，到时候……到时候……”
“你胡说！”张磊慌了，上前一步指着李师兄，“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找过你？你自己想陷害凌薇，别把我扯进来！”
“我没有胡说！”李师兄急得满脸通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你给我的灵石，我还没花完！上面还有你的灵力气息，长老一查便知！”
王长老接过布包，探入灵力检查，脸色铁青。他冷哼一声，对门口的守卫道：“把这两个孽障押下去，交给外门执事处理！”
张磊还想挣扎，却被守卫死死按住，只能不甘心地瞪着凌薇，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李师兄则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处理完两人，王长老转向凌薇，语气缓和了些：“这次多亏了你细心，不然老夫差点错怪好人。”
凌薇摇摇头，语气平静：“只是碰巧发现了异常，不算什么。”她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王长老没再追究她拒绝拜师的事，不代表这事就过去了，他看她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探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更重要的是，这场阴谋虽看似是张磊和李师兄的报复，可蚀骨粉里的魔气，真的是他们能轻易弄到的吗？外门对魔气管控极严，寻常弟子连见都见不到，他们又是从哪得来的？
凌薇瞥了眼地上残破的醒神花，花茎里的魔气虽淡，却让她莫名地想起灭门那晚黑袍人身上的气息。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推动，想借这事试探她的底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净灵之力残留的微光还未散去。无论背后是谁在捣鬼，都已经盯上了她。
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
凌薇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地上的残花。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丹药房里悄然弥漫的阴霾。她知道，这场风波过后，等待她的，或许是更凶险的陷阱。但她不会退缩，净灵一脉的传承在身，她必须步步为营，在这暗流汹涌的青云宗里，守住自己，也守住那些尚未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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